朱大贵哪有心思坐下吃酒,虽说对祖父的医术很有信心,而且刚才也亲眼看到那小王爷并未伤及要害,祖父保他性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想到上月莫名其妙被这三位皇子老爷打伤,开始疯狂地担忧自己家搅入这贵人打架的阴私,会不会被灭口?
想到这忍不住懊悔,四爷虽说上次出手相助,那是正好遇上了,只怕更多的是处于对八阿哥他们的厌恶。
自己这般贸然派人求助,别说他愿不愿帮自己,估计能不能将话传进到四爷耳中,甚至传话过程中耽搁多久都不好说。
朱大贵焦躁地站起来,身子往窗外探出,努力地盯着远处,心中却在暗自盘算,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带银子了吗,要是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孝敬门房。
等了一会儿,又想到会不会四爷也在外面应酬,根本就不在府里,那岂不是要误事。怎么办?怎么办!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机灵的去通知佟家。
那天这三位爷可是乖乖低头管隆大人叫舅舅的,想到这一幕朱大贵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子,应该让人去通知佟家的。
以自己和隆大人的私交,他肯定会亲自赶来帮忙的,做舅舅的出面,八阿哥他们做外甥的,总不好再当面难为自己一家,至于以后,还是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不过出乎朱大贵意外的是四爷到的远比想象中更快,而且还是穿着常服就过来了,要不是那浩浩荡荡的侍卫队伍,朱大贵都要以为自己急出幻觉了。
其实朱棣来的这么快,也是有原因的,上辈子常年和蒙古人打交道,让他本能的心生提防,除了明面上安排的人手,还有不少在外围盯梢。
僧衮札布刚一离开营区,他就得到消息,原本并没有在意,只是让人继续暗中尾随,有什么变故立刻来报。
没想到这僧衮札布还真是作死,既然是来求娶格格,居然还能做出买美人的蠢事,若是悄悄让手下人送回去也就罢了,大喇喇地领着上酒肆就餐,还为此跟老八打起来真就叫没脑子。
也不知道老八这废物是怎么搞得,平时不是老吹嘘自己文韬武略,哥仨没少笑话自己身手差,竟连个小小少年都打不过,让人给脸上开了花。
皇阿玛向来护短,知道了肯定呕死!只是此事有些棘手,这僧衮札布是姑姑的独子,又是来朝蒙古亲王的儿子,不好严惩,少不得要另外补贴老八。
说来还真要谢谢老十这个莽夫,要不是他捅伤了僧衮札布,老八这次打估计要收获不小,现在倒好,恶意重伤,为了安抚善巴拉什亲王,反倒是要老八他们要惹一身骚了。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脸上挨拳头的老八,朱棣脚步轻快地走进酒肆,快步来到二楼,看到僧衮札布,还躺在楼梯口,身下光秃秃的,身上盖着的也只有之前染血的皮毛披风。
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的蒙古奴隶,朱棣眉头微皱,心中默默盘算了下时间,估计善巴拉什亲王还在半路,就走到朱平安面前问道:“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朱平安看到突然出现的四贝勒,激动地心跳加速,连连咳嗽了几声,才低声回话:“回四贝勒的话,小王爷并无大碍,只要勤换药,不出一月就能下地。”
朱棣蹲下掀开僧衮札布身上的披风,装作确认伤势,趁机右手搭上脉搏,亲自确认了并无生命危险,才缓缓开口道:“早就听舅舅称赞过你家的刀伤散止血极佳,当初老太爷那么重的伤就靠它才熬过来的,想必极为好用。这样吧,这些刀伤散先留下,你回去再多配些新鲜的。阿布多,你跟着朱郎中回去,配好就赶紧送过来。”
朱平安明白这是在帮自己脱身,回头看到大孙子也已经从从雅间里出来了,也不啰嗦,跪下磕头:“小人遵命,王爷,白色瓷瓶里是刀伤散,红色瓷瓶的是麻沸散,可以镇痛安眠的,待会若是小王爷醒来伤口疼,可以口服些许。”
朱大贵早就听到祖父给四贝勒行礼的声音,一直忐忑地盯着这边,此时赶紧凑上前去磕过头,跟二狗子一边一个地搀扶起祖父,连药箱都扔下顾不上,飞快地逃离。
朱家人刚出大门,善巴拉什亲王就到了,朱棣看到站在窗前的摩尔根变换位置,故意盯着老十大声问道:“十弟,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伤者躺在地上呢,好歹拿床床棉被垫身子底下,受伤之人着凉发热可不得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快速从楼下逼近,善巴拉什亲王已经带着满身寒气,飞奔到儿子面前,掀开他身上的披风,露出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上半身,只觉得上门鲜红的大块血迹极为刺目,气得双目赤红,捏着披风的双手,关节处已经惨白。
善巴拉什亲王在京期间的行动是自己负责的,朱棣可不敢让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到时候事情越闹越大收不了场,自己也是要受连累的。
赶紧从善巴拉什亲王手中抽出披风,轻轻给僧衮札布盖上,又仔细掖好,才柔声问道:“亲王殿下,刚已经诊治过了,僧衮札布并无大碍,还请您拿个主意,是留在此处还是送回营地?”
善巴拉什亲王冷笑着扫过八贝勒三人,目光落回被绑的众人身上,强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厉声道:“当然是送回去,不然留在这等死!巴特尔,将这几个没用的废物全都给本王就地处决!”
九阿哥一听就恼了,就地处决?给爷们难看就够难忍了,还要毁了爷的买卖!刚要站起来反驳,无奈八阿哥暗暗拽住他的衣角,回头正对上其严厉的眼神,只好烦躁地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坏事的老十喘粗气。
八阿哥眼睁睁看着那个叫巴特尔的手起刀落,几人闷哼一声,头就耷拉下去,继而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也怨恨地瞪了多事的老十一眼,飞快地低头看向地上。
心中去盘算着,这喀喇沁部可是蒙古各部中实力最强的,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明明是这混小子窜出来打了自己,现在却被老十伤得半死不活,这下算是将其得罪很了。
朱棣看巴特尔回到善巴拉什亲王站定,便开口道:“亲王殿下,我带了马车过来,专门让人铺了厚厚的褥子,以防颠簸到伤口。”
善巴拉什亲王感激地拱手道:“多谢四贝勒。”
朱棣淡淡一笑:“不必客气,这本就是胤禛分内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带僧衮札布回去吧,明日您一早还要进宫觐见。”
善巴拉什亲王语气冰冷地缓缓开口:“是啊,明日本王还要进宫面圣,与皇上共商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