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顺利复立,也就最开始狂喜了数日,紧接著就重新陷入了无尽的焦躁恐惧之中,小十三不过是稍加挑拨就能害自己跌入地狱,差点翻不了身,若是再有人使阴招,自己该如何应对?
更别提经此一事,皇阿玛将自己的党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在举荐储君之事上战队老八。
提起老八,太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低贱的家伙,惯会伏低做小,竟让他笼络到了这么大的势力,若非老四站出来,这储君之位搞不好,真就被这小子给抢走了。
这次可真是欠了老四一个天大的人情,莫非这小子真的对皇位没兴趣?该死的老三,当初怎么会被他带偏,派人去暗杀他们哥俩。
老四这人自幼锱铢必报,小十三都知道了,他绝不会不知道,可他又为何要帮自己复立,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自己。
老四到底在想什么?又图什么?他是不是要像以往对待仇敌那般,将自己彻底打入深渊,永世都翻不了身吗?
还有皇阿玛,他老人家虽然复立了自己,可眼中的冷漠,真让人不安。
惶恐之下太子喜怒无常更胜往昔,对老四也无法正视,总揣测他到底在想什么,言语间也是不受控制地与其针锋相对。
朱棣对此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冲人呲呲牙,又有什么用呢,如此漠视惹得太子更加心绪难平。
与此同时,被皇阿玛当众斥责的八阿哥,在府中修养一些时日后,也慢慢缓了过来,依旧是那般谦逊有礼的样子,甚至消瘦之后更显得温润无害。
先前那些站队八阿哥的人,大多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反正已经得罪了太子,不如再次将其拉下马,即便不能落个从龙之功,也好过将来被新帝清算。
如此一来,太子的处境更加艰难,时间一长,不由动起了歪心思,若是皇阿玛没了……这一切不就结束了。
太子手下能用之人不多,还多是些溜须拍马之辈,起兵造反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下毒了。
怎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呢?太子日思夜想,终于在某次用膳时,刚一摸到酒杯,侍膳太监提醒:“太子爷,这清凉露是由大量凉寒药材泡制而成,当初四爷送来时,专门提醒过,其因其性极寒不宜与花生同食,会引起腹泻,久食眼中损害肾脏,您刚才用过花生露,不宜饮用此酒。”
太子眼前一亮,是啊,老四可是强调过无数次,药酒虽可滋养身体,但毕竟是药,服用前不仅要太医确认是否体质不合,还要查阅当日所用膳食,是否相生相克!
太子盯着装药酒的罐子,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么多年了,皇阿玛早已习惯了按气节饮用药酒,近来天气酷暑难耐,也该饮用此酒了吧。
花生,花生……太子把玩着酒盅,皇阿玛的饮食自然也会有专人小心负责,即便真的送到皇阿玛膳桌上,也会有梁九功这个拦路虎,该如何是好呢?
阿宝在旁猜出太子所想,冲着屋内服侍的众人一摆手:“太子爷喝不得着清凉露,还不赶紧去取别的酒!快去!全都去取!各样酒都备上一壶,给太子爷挑选!”
太子撑着头,本想呵斥阿宝吵闹,让他也滚出去,却见其眼神狡诈,淡淡笑了笑,见众人皆退下,将阿宝招至身前,在他白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才笑问道:“好一个泼猴,竟在爷面前充大,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爷私下里谈谈啊?”
阿宝娇媚地笑了笑,半蹲着身子,刚好嘴贴耳:“太子爷,这花生可是能榨成油的!若是用在口味重的菜里,完全吃不出来的!”
太子满眼惊喜地拍拍阿宝的肩膀:“好小子,够机敏!”话音刚落就抽出腰间匕首,猛地插向阿宝的脖子!
看着阿宝双眼圆睁地栽倒在地,太子就这桌布,慢悠悠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冷冷地开口:“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当晚太子就迫不及待,叫来心腹侍卫,威逼利诱了膳房专门负责江南菜系的一个老师傅,强迫其做菜必须全部使用花生油。
康熙并不爱浓油赤酱的江南菜,特别近来天气炎热更觉腻得慌,只偶尔用上少许,虽有些轻微腹泻,因不愿接受是年岁渐长龙体欠安的缘故,也只当是天气炎热,并没有太当回事,何况太医们每次请平安脉,自己脉象都好着呢。
直到这天朱棣来与康熙汇报征收粮饷之事,因各省情况迥异,还有某地因灾害等要特殊考量的,按照往年情况至少要耗费一天半的,为了节约时间,康熙就留朱棣一起用膳,二人边用边说。
康熙特意将指了响油鳝糊这道菜,示意梁九功端过去,慈爱地笑道:“还记得吗,你幼时嗜吃这道菜,你额娘总笑言,你上辈子怕不是个苏州人。说来,你的口味还挺偏南方的,喜欢那些精巧的南方糕点,之前带你们南巡,就数你吃得惯,老大就不行,啥也……”
无意间说到老大,康熙无力地垂下筷子,随意指着桌上的江南菜,招呼梁九功端过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朱棣看出康熙的落寞,也不再多言,开始认真享用桌上的美味佳肴,说来这响油鳝糊可是有段日子没吃了,吃着吃着身上又开始发痒。
这熟悉的感觉让朱棣无奈,低声问向梁九功:“谙达,这菜中可有花生?”
梁九功看到朱棣脸上已经清晰可见的红疹,也是吃了一惊,疑惑地答道:“没有啊,知道您今个要来用膳,专门又给膳房强调了不能有花生!”
因在外吃饭,时常因为花生油中招,朱棣接着问道:“那油呢?这菜会不会是花生油炒的?”
梁九功急忙开口:“不能吧,入了夏,万岁爷喜欢喝上了几杯清凉露消暑,早就提醒过御膳房与花生相克,他们不可能犯这种错吧!”
朱棣此时已经痒得浑身难受,起身一拱手:“皇阿玛,请恕儿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等到朱棣离开,康熙立刻质问尝膳太监:“你再尝尝那道响油鳝糊,可有花生油?”
尝膳太监夹起一块鳝段仔细品了品,用蘸了上面浮起的油,坚定地答道:“有,这道菜是由花生油炒制!”
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康熙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心中苦涩地叹息,若非老四对花生过敏,自己怕不是要一直腹泻,泄尽元气而亡。
太子啊太子,朕再次给你这个机会,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数日之后,太子仅存的党羽因聚众饮酒,全被抄家流放,太子也因此事受到牵连,再度被废。
朝中一时人心惶惶,只有朱棣猜到其中隐情,太子利用花生和清凉露相克,想要暗中毒害康熙,却被自己无意间撞破,导致太子再度被废。
只是康熙此次废太子的旨意,竟公然将孝诚仁皇后之死归罪与太子,这可比当初说他疯癫更加伤人,这是彻底绝了太子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