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很快下旨将大阿哥削去爵位,软禁在自己的府邸中,再不得外出一步,如此变故使得宗室权臣又是新一番站队。
凭借早年间养在惠妃身边的情义,八阿哥就势接管了大阿哥的势力,朝中声望愈发高涨,康熙冷眼旁观,愈发瞧着八阿哥不顺眼。
老大用魇术残害太子,老八知情不报,老三以此来落井下石,康熙对此皆十分愤恨,无奈老三已经被贬爵过一次,再来一次显得自己思虑不周。
而老八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自幼就极善收买人心,办差更是滴水不漏,如今更是势力大增,总不能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贬他的爵,只能隐忍不发。
相较于三阿哥近日的满面春风,八阿哥的惺惺作态,其余众兄弟或多或少的探询,朱棣则是一如既往地办差,下了衙门则是窝在自己的府中谢绝一切应酬交际,沐休之日则是领着儿子们到郊外庄子骑马打猎。
康熙通过眼线得知了众皇子的举动,对于自己当初废太子的决定,不仅仅只是觉得大失颜面,而是感受到深刻的危机感,思来想去决定复立太子。
人选自然瞄上了能够精准揣度自己心思的朱棣,若是这孩子真能猜到并办好,何来而不为呢,若是猜不到,或者猜到办不好,自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边道衍望着满园落叶,终于低声笑道:“四爷,十三爷终于可以出来了。”
朱棣疑惑地反问:“可是爷瞧着,皇阿玛近来看我们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冰冷,真的会放小十三出来?”
道衍伸手接了一片落叶,随意地开口:“四爷,正是如此乱局,您才能救出十三爷。如今八爷已经冒出来了,万岁爷必须尽快将其按下去!”
朱棣立刻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太子要复立了?说真的,我都有点可怜他了,生来就是储君,却处处受限。如今皇阿玛要复立他,肯定觉得还是他最好掌控吧。”
道衍抬头露出狂热的眼神,满脸欣喜地开口:“四爷猜得不错,所以您可以以此与万岁爷谈条件,这对您十分有益!”
“有益?我是心疼那孩子!”朱棣冷笑道:“十三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最重情义,他能做出设计太子的事,还不是当初皇阿玛对于沉船一事的偏袒。可是太子又为何做这种蠢事,有人撺掇是一方面,归根结底还不是皇阿玛权谋玩到了儿子们身上!”
道衍淡淡一笑,随意扔掉手中的落叶:“众生皆苦,当年您不也如此嘛。四爷,万岁爷要不了多久就会找您谈复立太子的事,您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彻底将八爷拉下来。”
朱棣不屑地笑看向道衍:“不懂得审时度势的蠢货罢了!说来还真多亏他逼我入绝境,老爷子刚走,就迫不及待地沖叔叔们下狠手,惹得众人唇亡齿寒,多多少少帮了我!但凡他缓上几年,我还能活过他不成?如今倒是学乖了,却也不想想,一个皇子大肆巴结群臣,哪位能忍得了?”
正如道衍所料,次日早朝后,康熙将朱棣召到了承乾宫,却只是背着手盯着院中的参天古树发呆。
二人沉默许久,康熙转过身幽幽地开口:“都说你极善揣度朕的心思,这里也算是朕给你的暗示,看你是否真的能猜到朕找你到这来的用意。”
终于来了,朱棣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皇阿玛,若是儿臣猜到了,您可愿放小十三出来?”
“十三?”康熙意外地微微挑眉,语气微妙地轻叹道:“你可知道他犯的是无可饶恕的重罪!真要是轮起来,朕还没治你窥探圣驾的罪呢!”
朱棣丝毫不为之所动,依旧冷冷开口:“儿臣知道,但他是儿臣的弟弟,儿臣舍不得他受苦……那养蜂夹道阴冷潮湿,小十三前年坠马,伤处一直都彻底恢复,马上就要下雪了,再不出来好生养着,他的腿就要彻底废了!”
康熙受不了朱棣的直视,率先转过头问道:“即使朕应了你,可这毕竟是猜朕的心思,你又如何坚信自己能赢,就不怕朕不承认?”
朱棣坚定地答道:“因为您不止让儿臣猜,还要让儿臣去做!”
康熙饶有兴致地淡淡一笑,在院中的石凳下坐下,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看,朕又为何非让你去做?”
朱棣答道:“因为儿臣没有倾向,又足够有分量。”
康熙略一思索,眼神复杂地叹息道:“你果真够聪明……那朕问你,你是否也觊觎那个位置?”
朱棣轻松地笑了,平静地回答道:“皇阿玛,儿臣是皇子,不过一步之遥却是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没想过,只是有得必有失,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担负起天下苍生,那太沉重了,相较之下儿臣更想做个富贵闲人,关起门舒舒服服过日子。”
康熙赞赏地点点头,冲着孝懿仁皇后灵位所在的小佛堂,若有所思的感叹:“打小你皇额娘总是担忧你养不大,她说你太通透了,通透的不像个小孩子,生怕你是童子命……你皇额娘生前是最疼惜孩子的,给你皇额娘上个香,就去接小十三吧!”
朱棣恭送康熙离去,给孝懿仁皇后上香道谢后,就骑马疾驰到养蜂夹道,快步走到了小十三所在的小屋外。
十三阿哥正脸色惨白地跪在蒲团上一遍遍地诵念《弟子规》,朱棣进来的时候正好念到了“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面对如此惨状的小十三,朱棣只觉得无比嘲讽,不免对康熙心生怨恨,小十三不过挑拨了两句,跟太子一直以来的恶性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太子也不过是软禁几个月,如今又要复立,而小十三却被折磨地不成人样,放回去后也只能软禁府中。
养蜂夹道阴暗潮湿,十三阿哥又终日跪在地上诵读,虽有朱棣送来的药,依旧患上了严重的腿疾,站都站不起来。
回程的马车上,十三阿哥忍不住落泪,颤声道:“四哥,可是皇阿玛原谅我了?”
朱棣微微摇头,在十三阿哥耳边轻声道:“皇阿玛要复立太子,我以此为条件,求他放了你。”
“复立太子?”十三阿哥眼中刚刚生出的光彩瞬间暗了下去,无力地倒在车璧上,喃喃道:“四哥,我本以为皇阿玛很喜欢我,竟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原来谁都比不过太子”
朱棣低声安抚:“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你好好养伤,这件事交给我,定会彻底拉他下来。你瞧,我说下雪前你能出来,不就真的出来了!”
十三阿哥垂头,无助地盯着自己受伤的右腿:“四哥,谢谢你!谢谢你救我出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不自作主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