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到圣旨后刚走出承乾宫,太子就在外面焦急地守着,见朱棣出来,一把扯住他的领子,用手肘横在颈间猛抵在墙上,厉声质问道:“你竟然撺掇皇阿玛追讨欠银?你知道孤欠了多少两银子吗!你明知道这些银子都去了那!难道连你也想把孤拉下来!说!你追到这里做什么,你又想忽悠皇阿玛干嘛?”
“你总共欠了六十五万七千八百三十二两银子,是最多的。”朱棣艰难地推开太子,平静地开口道:“二哥,欠银的事我与你私下探讨过多次,你只是从来都没放在心中而已。
见朱棣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太子气愤地用手指着朱棣,咬牙切齿地反驳道:“当时孤不是劝过你了吗?就算真的事态严重到无法控制,也不管你的事!你不过是管银子的账房,谁还能真让你担责不成!反倒是你逼着众人还钱,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傻子!非要让人所有人都联名上书,罢黜你才高兴吗?”
面对失态的太子,朱棣并不在意,轻轻拨开太子的手指,平静地撂下一句:“二哥,有这个时间跟我磨牙,还不如赶紧回去想办法凑银子,皇阿玛已经下旨十日之内欠银要全部收上来,若是等我上门抄家,可就太难看了!”转身就要离开。
听到要抄家,太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一时怒火上涌,也顾不得康熙还在承乾宫内,随时可能出来,面目狰狞地怒吼道:“你敢威胁孤!孤可是当朝太子,孤就是不还银子,你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敢带兵抄孤的毓庆宫!老四,你给孤小心点!孤绝不会放过你!”
“太子!”康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从转角处现身,出言制止一声,说完看也不看太子,直接吩咐朱棣道:“老四,太子欠银之事,你不用管了,朕会亲自处置!”
太子怨恨地瞪了朱棣一眼,努力地争取道:“皇阿玛,法不责众,欠银本就是您给大家伙的体面,如今又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您怎么能任由老四犯浑,还十日不还就抄家,亏他说得出口,岂不将功勋权贵得罪个干干净净!”
康熙失望地瞪着太子轻轻叹息,语气飘忽地低声道:“身为国之储君,天资平庸也就罢了,还毫无大局观,更无识人之才、容人之量!”
还有一句终究不能道与外人听的话,朕辛苦治理一辈子的江山,这样一个混账玩意真的担得起吗,会不会重蹈蒙元覆辙?
见皇阿玛如此平静说出这番悲叹,朱棣迅速低下头,以掩饰眼中深深的笑意,太子在欠银之事上,着实太过愚蠢,本就短视看不到国库空虚的可怕,竟还振振有词,说欠银是皇阿玛给的体面,岂不是说目前这个局面是皇阿玛自己造成的。蠢啊,实在是太蠢了!
刚从宫中出来,朱棣就让人将圣旨上的内容散播出去,自己则是亲自前往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点兵,纵有皇帝手谕,办得毕竟是得罪权贵的差事,八旗之中又都是拐着弯的亲戚,执行的人选就非常重要,既要正直忠义,还要胆大心细,更重要的是手脚要干净。
其实朱棣也并未真的想要将权贵们全部得罪,毕竟日后还要倚仗他们,反正已经跟皇阿玛深谈过,他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这次要对付的主要是那些贪得无厌之人,特别是那帮不可一世的勋贵宗亲,朱棣私底下早已找人查清了他们明里暗里的财富,只等着十日之后,将见不得光的那部分全部收缴。
至于真正缺银子的小官们,朱棣则是有意放过,且不说这些蝇子腿能有多大点银子,更能在低层官员那落个好名声,这些人是最贴近普通民众的,用得好便是控制民心的好工具。
原本朱棣还有些纠结要不要拿太子开刀,只是如此一来,再不能隐在太子背后,要同时直面太子和老八他们,既然皇阿玛开口了,朱棣就将目标转到了鲁莽的老十身上。
论身份老十是除太子外出身最高的皇子,论影响力他是老八那边的人,以朱棣对他们的了解,极大可能会要求老十强硬地赖账,如此一来便有借口拿老十杀鸡儆猴。
想到老十最近又在大兴土木的折腾园子,朱棣深知这个草包老十,没差事没爵位的光头阿哥,根本就没有挣银子的门路,花银子却是一把好手,就算有心要还也拿不出来,点好兵马也不耽搁,径直来到十阿哥园子里堵人。
十阿哥在见到朱棣的瞬间,神色不自然地尬笑两声,迎上来互相见过礼后,神色闪烁地问道:“四哥,刚有户部的人来,说是,是皇阿玛下令了,要十日之内还清欠款,否则就要,就要抄家,这是真的吗?”
朱棣也不接话,只是环顾四周,最后起身,随意地凑近多宝阁,闲话家常地称赞道:“十弟不亏是贵妃之子,就是不一般,瞧这尊喜上眉梢颜色多鲜亮!”
十阿哥见朱棣闭口不提追讨银子的事,反而难得的恭维起自己,本就是性情憨直之人,不由得意起来,豪爽地笑道:“四哥,不瞒您说,我家那口子就好玛瑙,四处搜寻玛瑙制成的物件。这个啊,还是从她屋里淘汰下来,我觉着寓意好才留下的。既然入了您的眼,待会给您带回去把玩就是。”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又随意地称赞了园子里的种种,只夸得十阿哥脸色没乐开花,喋喋不休地自夸起来,一会儿说说园子的奇石是如何的大有来头,一会儿说起新的花草如何名贵,一会儿又夸起从南方新买来了美人更是如何会惹人怜惜,说着说着想到昨晚那美人的软糯娇俏,笑得愈发痴傻,恨不得拉朱棣亲自体验一把。
冷眼看着眼神清亮的十阿哥,朱棣都有些不忍心拿他开刀,只是大家立场不同别无选择,待他终于说完,拿起水杯猛灌的时候,才冷冷开口:“如此说来,十弟应是不缺银子的,本来四哥还忧心你还不上这笔银子,专程赶过来与你商讨,再去找皇阿玛额外多宽限些时日,看来是四哥多事了!十弟,四哥还有下一家要跑,就先告辞了!”
“咳咳咳……”猛然听到朱棣提还银子的事,十阿哥一口水含在嘴里,惊慌之中往下咽,却不知怎地呛到气管中,咳的肺腑犹如被利刃刮过,好半天勉强地缓过劲来。
无奈朱棣早已走远,恨得将面前围着的内饰们,每人狠踢一脚,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一群废物!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没人拦一下吗!”
骂完犹还不解气,大骂着废物,抓起手旁的水杯恨恨地往地上砸去,却不幸被弹起的碎片划破脸,感受到脸上酥麻的刺痛,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喝人牵马,要去找九阿哥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