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夜晚即将来临,我坐在小屋前的竹凳上望着落日发呆,多美啊,给竹林罩上一层金黄的颜色,那是属于拓跋赫的颜色,金黄或者浓黑,他是多变的,不变的是他铁石一般的心。
我叹了口气,手抚上那幅锦鲤图,多日的修补,起初是觉得没事做,后来是因为对拓跋赫挂念的这个女子感到好奇。最后却让我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锦鲤有两条,我一直以为大红色是拓跋赫画的,后面那条小黑鱼就是那女子,可是近日的修复,我描的极其细致,忽然发现那条小黑鱼,以我的手力根本修不了。
它的笔锋太过有力,以我的腕力根本做不到,不,应该说普通女子都没有这种腕力,除非——他是男子。
这样说来小黑鱼是阿赫,大红鱼就是那女子罗。可我又觉得不妥了,那大红鱼画得也太过跋扈,它的鱼鳍大张着,一幅气势汹汹横冲直撞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有野心的女子画的,拓跋赫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吗,他那么霸道不讲道理!我不信。
忽然想起那日都没好好问清楚,两人就闹得不欢而散了,可不是正如月奴所说,是我自找的么。
或者,这幅画也许根本就不是拓跋赫画的呢,我懊恼的抱着头,心里后悔的要命,可是,我这样都是因为太爱他了呀,我从来,从来没这样爱着一个人呢。
我想着他墨黑的深瞳,微抿的薄唇,他的笑他的怒,一切的一切,心渐渐焦躁起来,我想见他,哪怕远远的看着也好。
也许他此刻正跟那个美貌的妃子在卿卿我我,即便是这样我也想见他,只想看看他的脸,他的微笑,不然我快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我再坐不住,我有些迫切的向冷宫大门方向跑去。
“站住,你又想逃吗?”月奴黑着脸挡住我的去路,她手里握着大砍刀,她刚用刀砍过药草,上面还粘着碧绿的植物残渣。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想像自己的血肉沾染在上面会是怎样的一种痛。
“我想去看看阿赫,好月奴,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会惊动他,更不会惊动任何人。”我害怕的盯着那刀,阿赫不再宠我了,是不是对她来说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为报上次的仇,她大可以砍断我的腿,我有些警惕的瞪着她,像只受惊的麋鹿。
月奴随意的挥了挥手里的刀,我立刻跟着她的节奏不由自主的战抖了几下,可是我依旧顽强的站在那儿不肯退让,我怕痛啊,可是我更怕见不到阿赫,我想他,想得心都疼了。
阿赫,你好恨的心,你就一点不想我么,我想着想着泫然欲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月奴叹道,挥舞着砍刀道,“你见不着他的,他去华山池陪太后吃斋去了,要几天后才回来。”
知道阿赫没去召见别的嫔妃,我忽然心里就高兴起来,当初,我还劝他要雨露均沾,现在光想想我就难过得要命呢。
我坐回到石凳上继续我的忧虑,等阿赫回来,他的气也该消了吧,他——还会来看我么。我幽幽的叹着气,有些无聊的看着萤火虫挑着灯笼,滚着露珠玩儿。
“很无聊?”月奴经过时,状似无意的问我。
“是啊,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欢喜的跳起来,难得月奴一改一直以来的爱理不理的态度,我真是求之不得,没了阿赫,似乎生命都被掏空了,我真需要点东西来打发下之后的时光。
“那过来帮我抄抄这些医书,都被虫子给咬坏了,真是可惜,这可是先人留下的瑰宝,能救好多人的命呢。”月奴拍着那些发黄的书本,眼里尽是痛惜的神色。
她将那些书递给我,面容和善了许多:“你帮我抄抄,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我拿起来看,上面写着“魔本草”几个大字,我惊奇的问道:“这书名真怪,月奴,这书不像是正经书啊。”
我翻开看看,里面居然还记载了****的炼制方法。
“你懂什么,只要是药,用得好就是救人的,你若不想抄就还我。”月奴气得脸有些红,直到耳根,她恶狠狠的就要来抢。
我见她好不容易消了点气,现在又恼恨上了我,这可不好,以后要跟阿赫道歉还得劳烦她呢,连忙陪了笑脸:“不懂问问嘛,我抄还不行么。”
月奴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别以为施点小恩惠,我便会帮你当说客。”
“我哪敢劳烦你呀,哎,都怪我任性胡来,你就由着我和阿赫生气误会好了,都是我的不是,可怜了阿赫,他有什么过错啊,也气得夜夜都睡不好。”
月奴忽然就难过起来,我不过随口说说,见她那么难过心里就刺痛了:“阿赫他真的不开心,睡得很不好?”
月奴背过身去继续切她的药材:“年轻人真不让人省心,知道皇上为了保护你,花了多少心思吗,努力隐瞒你的行踪,每晚不论国事多么的累人都回来陪你。即便是跟你吵了架,也不忘命人在这周围暗暗保护,还——去见他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也是因为你。你要是真有良心,等他回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我听着,握笔的手不住战抖起来,一大滴墨汁滴在白纸上,大力的渲染开来,我却只是不觉。
我记起那夜,他充满疑惑的双眼,他满脸的愤怒,他见我对他冷淡时的无奈,以及——他临出门前那一脸决绝。
心里悔恨交加,却没机会去向他倾吐,这是我的报应,可阿赫呢,他还在生气吗?不要生我的气,阿赫,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偷偷的掩住嘴,吞咽着一阵阵的呜咽,屋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愚蠢得可以。
“皇上根本不想去见太后的,可是太后似乎在疑心你的事,她听说皇上那晚去了你的旧居,从那以后不再宠幸任何嫔妃,她派了人在查你,所以皇上跟丽妃去演一场戏,一场能保住你性命的戏。”月奴继续说道,满腔的不忿。
我这种人,不该得到阿赫的爱情,她是这么想的吧,我也这么觉得,我从来不知道他喜欢我,爱我,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叫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明白的表达爱意就那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