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的江陵城内,金风楼的招牌在朝阳下闪着金光,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城心老大一块,其他大酒楼拱卫四周,乍看之下浑似一个整体。
吕岫沨和白染鱼看都不看那边一眼,折进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小巷,眼前的景象一下从华美的酒楼变成了普通的茶肆食店。
这些茶肆食店自然没有金风楼那样的排面,栉比鳞次地挤在下城区,环境称不上优雅,食材也没多珍贵,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但这里才是江陵百姓日常真正的饮食江湖。
卖饼的、卖汤的、卖面的、卖果子的、卖雕花药瓜的,还有那行商菜农,煎点汤茶药的小贩,随卖随走,所有吆喝声汇成人间之声,穿过朝霞,扶摇上九天。
此情此景,听着各式叫卖,闻着各色香味,饶是吕岫沨和白染鱼早饭都吃过了,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掌柜的,你是第一次来吗?”
“当然不是,却也来得不多。”
“你应该多出来瞧瞧的,昨儿我从媚儿那里套来消息,左手边那家卖的三湖黄桃最是地道……等到了秋天,还有江陵橘,拿来做蟹酿橘极是美味,你一定要尝尝!”
“秋天?秋天你还在吗?”吕岫沨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径直越过白染鱼向前走去。
白染鱼顿了顿脚步,他看着吕岫沨就那样目不斜视地超过自己,旁若无人得好像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其实他走不走,都不会影响什么吧。
吕岫沨的脑海里早为八珍阁想好了千百种策略,没有他,还可以找甲乙丙丁来代替。
回想起来,自从他说要走,吕岫沨除了惊讶,没有出言挽留过他,哪怕一句。
他以为自己够潇洒了,萍水相逢,江湖再见,谁也不会绊住谁,这才叫真正的“此间事了”。
但她似乎比自己更洒脱,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么清瘦却坚定得风雨无阻。
她喜欢八珍阁,喜欢吃,步伐轻快,心情愉悦,惹得白染鱼也跟着嘴角轻扬,可这笑意到底还是镀上了一层哀色,因为他知道她那双直视前路的黑眸里,并没有自己的影子。
“白公子,你愣着干嘛?快过来。”
吕岫沨见他迟迟没有跟上,纳罕地回转身来,出声呼唤。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周围人声鼎沸,一片喧哗中,她看见白染鱼在笑,笑意清浅,桃花眼柔软地弯着,弯出一钩柔波,令她想起蜜桃茶的味道,柔软清甜,沁人心脾。
可这温柔莫名地令吕岫沨胸口深处说不明道不白的难受,白染鱼整个人便似一个虚影,一眨眼就会散入春风,再也寻不到踪迹。
“借过借过,前面的小哥让一下——”
一个挑夫推着满载货物的板车晃晃悠悠地驶来,白染鱼勉强侧身让过,只是此处本就不宽,板车一来,空间更是狭窄,白染鱼顿时卡在板车和其他铺子之间,眼见板车擦过他雪白的衣角,高高垒起的货物摇摇欲坠,堪堪便要砸下,而他根本无处闪躲。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挑夫更是面若死灰,他停车想要救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忽地一道残影闪过,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吕岫沨已经抱着白染鱼站在后方的一片空地,安然无恙。
“啪啪啪”,市集里响起一阵掌声,众人都在为吕岫沨的功夫叫好。
只有白染鱼窘迫得想哭,这叫什么事,他被一个女人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