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云,千里江陵一日还,江陵虽比不得洛阳、金陵那般繁华,但北临汉水,南依长江,自古以来便是……”祝文鸿摇头晃脑,滔滔不绝。
则阳一脸疑惑:“先生,咱们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背这些做什么?”
祝文鸿的声音戛然而止,完蛋,一时得意忘形,净顾着掉书袋了。
恰是时,晨光熹微,他们二人并肩站在码头,望着往来客船舵橹击水,搅碎一江晨梦,面上都是踌躇满志。
祝文鸿想起临行前白染鱼特地把他拉到一边咬耳朵。
“祝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可得把握住啊,”说着白染鱼掌心向下,用力一按,“拿下则阳,兄弟我等你凯旋。”
拿下什么呀……当时祝文鸿听得羞惭得都忘了问白染鱼如何看破他的小九九,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恐怕也只有则阳看不出来了。
只是白染鱼说得轻巧,他一年见过的女子可能比祝文鸿一辈子见过的都多,经验自然老道,但祝文鸿呢?
二十多岁了,没被人喜欢过,暗恋又不济事,也没有哪本圣贤书教他这些,真是……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他已经习惯了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则阳,可靠且无害,则阳看他的眼神里永远写着“信赖”两个字,而非“喜欢”。
要打破这样的眼神,简直比登天还难,万一“信赖”没了,却没有换来“喜欢”,那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先生,你说小白联手的法子真的有用吗?”则阳不无担忧地道,“说什么化被动为主动,我看是轻举妄动还差不多。”
“万事试了才知,”祝文鸿叹息道,她怎么老叫自己先生呢,平白拉远距离,“何况这也不是白公子一人的计谋,掌柜的也同意了。”
则阳撅起嘴:“小姐真的好信任他,虽然这小子做菜是好吃,点子也很多,被小姐拒绝了也怪可怜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祝文鸿问。
“你别看小姐拒绝了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示,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俩不对劲!”则阳一副看透了的模样,祝文鸿眼神一飘,想到她乱点自己的鸳鸯配,内心对她的直觉充满了不信任。
“哎,小姐命苦,得了这么个怪病,亲事本就难结,我如何能坐看她被一个纨绔子弟诓走?我啊,也不是针对小白,只是——”则阳扬起脸,倔强地道,“我要替小姐寻到世上最好的如意郎君,如此才不负小姐爹娘所托……”则阳猛地收声,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待在祝文鸿身边太放松,她竟然说漏了嘴!
“则阳……”祝文鸿不是迟钝之人,他试探地问道,“你不是少主指派给掌柜的吗?如何认识掌柜的爹娘?”
啪的一声,则阳一手捂自己的嘴,一手挡在祝文鸿的嘴上,乌浓的眼睛直盯着祝文鸿,缓缓地摇了摇头。
祝文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答应她不会说出去。
可是心里却升起一股凉意,渐渐游遍全身——则阳有事瞒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