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酒楼。
“我的菜谱,果然一级棒。”白染鱼扬起头,献宝似的冲着吕岫沨眨眨眼。
吕岫沨本想夸的,但一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儿,干脆置若罔闻,指着满满一桌的春盘道:“这么多,你吃得消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白染鱼一脸坚毅,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很快,白染鱼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起来,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
“有毒哇!王府酒楼的菜有毒啊——”白染鱼边滚边叫,直叫得众人侧目,小二跑上前来慰问,他推开小二跌跌撞撞在大堂游走。
吕岫沨回过味来了,白染鱼这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有毒”的架势啊。
她抢上几步,扶住白染鱼悄声道:“会不会不太厚道?”
“他偷我的菜就厚道了?”白染鱼气结,“而且……我是真痛啊!”
吕岫沨点点头,用内力朗声喊道:“王府酒楼的菜里有毒啊——”
她这饱含内力的声浪一出,别说酒楼上下了,江面上,街市里,都听见了,白染鱼佩服得暗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酒楼里顿时乱作一团,拦路的拦路,惊吓的惊吓,甚至有人钱也没付就跑了。
吕白二人推推搡搡走到大堂那扇暗门前,暗门突然自行从里打开,一个绯色的人影飘然而出。
“野郎中?”白染鱼惊道,眼前这凤眼妖目,不是游子休又是谁?
紧接着白染鱼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声,白染鱼闪念极快,顺势扑到游子休身上:“救我啊大夫!”
游子休吓了一跳,丢给吕岫沨一个“怎么回事”的眼神,吕岫沨叹了口气,忽然间目露凶光,威胁他好生配合,否则后果自负。
游子休愣了愣,吕岫沨的七情已经恢复到这个地步了?这都是因为白染鱼?他装模作样地把了一下脉,宣布:“中毒已深,诸位让开!”
人群果然被他有意释出的神医气场震慑,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于是,游子休和吕岫沨一路扶着白染鱼走出了王府酒楼,直奔——茅房。
辰时,白染鱼终于从腹泻的“地狱”中出来了,游子休早就不耐烦走了,白染鱼一边骂游子休不讲义气,一边颤颤巍巍地撑住身旁吕岫沨的肩膀。
“一大早叫我来王府酒楼,就是为了这个?”吕岫沨肩膀动了动,趁势要撤。
白染鱼忙拦住:“别!哎,其实……”
他满怀歉意地告诉吕岫沨,当初他一心想要报复她,所以暗暗在春盘里埋了祸端,几种野菜选的都是清热利泄的种类,脾胃虚弱者若是一口气吃下许多,断然承受不住。
那时担心被吕岫沨看出蹊跷,他还特意想出好几种搭配,吃到最凉的春盘几率并不大,但调配的他自然知道怎么吃最“毒”。
“幸好没有真的出事……”白染鱼早就后悔了,就算真的想复仇,也不该拿食客安全下手,何况他复仇的心早就淡了,“这要让我天上的娘知道了,非得咒死我不可。”
他本想后续再调整菜谱,谁知被平王先拿去盗用了。不过现在闹了这么一出,王府酒楼应当也会有所调整。
吕岫沨听了本该生气,却倒先松了口气,这才对嘛,平常人被她卖了就该如此生气想方设法和她作对,而不是说什么“别担心,还有我”。
所以昨夜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开玩笑吧。
“掌柜的,对不住啊……”
吕岫沨不再深究,菜谱做手脚算什么,江湖上的复仇可没他这般手软。
何况现下王府酒楼已经陷入骚动,正是他们出手的好时机。
吕岫沨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啸,晴好的天空瞬间卷起一阵旋风,却是一只白隼呼啸而来,稳稳地落在吕岫沨肩头,看得白染鱼眼睛都直了。
这只白隼浑身雪白,爪喙锋利,顾盼慑人,寻常人别说养了,见都恐怕没见过。可如此猛禽在吕岫沨面前却温顺得仿佛只鸽子,白染鱼心下十分佩服。
吕岫沨把一筒消息放入白隼爪中,一耸肩,白隼便振翅高飞,转眼消失在春风中。
她抬眼看去,白隼过处群鸽起飞,不二山庄的暗桩们纷纷行动起来,贩夫走卒,农人书生,这些看似随处可见的暗探们,都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比王府酒楼还好的春盘,就在八珍阁,三日后请全城人见证。”
这条消息很快会传到江陵每一个角落。
踏在对手大张旗鼓的阵势之上,送八珍阁扶摇直上,这就叫,借力打力。
“白公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吕岫沨淡淡地道。
看着吕岫沨的脸上飞扬着势在必得的意气,如朗日青空般飒爽,白染鱼不由得勾起嘴角。
这话说的,她怎么还替他着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