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们团被编成了营,没办法,我们师整体降了一档,这个团只能降了。
我们连依然没有变,骆磊当连长,全营半数的老兵,都补充到了我们连。
其后,我们又被拉到了前线几次,不过都是不重要的区域。听说,主战场布置的都是中央军王牌部队,他们打得也是很惨烈!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上海一带渐入寒秋,部队来不及换衣服,只好趁着修整,到附近的县城自己买。
听说日军在杭州湾登陆了。
部队开始大撤退了。
很快接到了撤退行进路线,我们便上路了。
一上路,都傻了眼。一条路,根本就是被堵得死去活来。
汽车,骡马,人,各型号武器装备,都拥挤在一起,路上还有不上关卡,宪兵防鬼子渗透要搜查。
路边大群大群的伤兵没人管。
我们连也早就和营走散了。
连在几次战斗消耗下,没剩下多少人,也就五十多人,基本都是老兵,也没有新兵补给。
班里还剩下沈班长,韩班副,胡小闹和我,乐于负了伤,在医院。
骆连长看着拥挤不堪的马路,啐了口,“妈的,都在挤!走,咱们树林里休息去!”
在树林里,我们猫到了半夜,骆连长挨个给踢醒了,“出发,打劫个车,我们哪儿也不去,直接去南京!”
去南京?我们一头雾水。
“去南京,上海到南京,没得防了,鬼子长驱直入,就是直奔南京。咱首府,不能给了日本鬼子!”
大家纷纷称是。
半夜的路上,虽然还是很拥挤,可是总比白天好。
走了一会,也打听了一路,我们团的消息一直也没有打听出来,倒是遇到了其他的东北军兄弟。沈班长根本不打算合伙同行,这场面,谁知道别人是什么肚肠,后背还是交给自家兄弟比较靠谱。
一路急进,顺着撤退的人流走得很快,汽车的打算,就完全放弃了,这路完全没办法开车。路上有炮车,一直跟着人群,走不了多快。
行到苏州,我们杀进了兵站。供餐处,已经冷清了,没了人。
正待我们要离开。厨房里远远地传出来一声铁盆摔地的声音。
胡小闹这就要奔过去。韩班副一把把他拽住了。
胡小闹不解地质问道,“咋?有人,肯定有吃的。”
韩班副摇摇头,“悄悄过去,一窝端了。”
沈班长从他身边轻手轻脚地跑过去,一脚踹在胡小闹身上。
我们四个摸到了厨房门口,里面的动静一清二楚。
“快点,老子都快饿死了。”一个命令夹带着催促的声音传了出来。
“班长,包围了?”韩班副问道。
“正门,直接冲进去,立刻关门,不要声张出去,搭伙。”沈班长说完,直了直身子,“天子,去后窗户那儿。”
我绕了过去,厨房的草棚子里,传出来沈班长的吼声,“都他娘的给我趴下。”
接着月光,胡小闹端着枪,拉开了枪栓,跟着班长,韩班副快速地关了门。
厨房里原本的人,都趴在了地上,“兄弟,你们哪部分的?”
“别废话,吃的,我们的了。”沈班长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木箱子上。
“嗨,兄弟,分你一点可以,全要,不地道吧。”
“啪——”一声,听得出来,是沈班长抽了说话人一嘴巴。“老子们,执行完特别任务,时间就是命,你跟我讨价还价。”
“这……这……都在败,逃命就是最大的任务,还能有什么特别任务?”
“动摇军心!”沈班长掏出来上,就顶上了他的脑门。
听到这个动静,我一枪托,把窗户捅开,拉上枪栓对准了那个搭话的人。
沈班长从容地收起来枪,“锅里面什么吃的?我们外面,一百来号兄弟们还饿着呢。”
“长官,面条。”一个挂着灰白围裙的老兵,站了起来。
沈班长一脚蹬开了那个顶嘴的,笑呵呵地走过去,“老哥,麻烦你用大桶盛起来,我们带走。”
那炊事老兵看看班长,没说什么,走到锅炉旁,“长官,你们是要赶路吗?”
胡小闹一瞪眼,“废话!快装,要你管。”
老兵叹了口气。
沈班长走过去,“老哥,赶路的。”
炊事老兵又叹了口气,从架子上熟练地拣了个中号的盆,放在锅旁边,用长筷子,把面条沥干了水,丢进盆里,接着倒了半罐子油,抄手拌了起来,然后退到了一边,在围裙上小心翼翼地擦着手上的油。
沈班长走过去,闻了闻,一指老兵,“端出去。”
老兵慢慢地走出去,头也不回。
之前回话的兵,不甘情愿,“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哪儿那么多废话!”胡小闹上去就是一枪托,被韩班副拦住了。
沈班长三人退出了厨房,反手用粗棍子,插了门。
老兵一出来只见了我们四个,说不出来话,一脸的愤怒。胡小闹一把夺过来他手里的盆,就跑开了。
沈班长一拱手,“老哥,有劳了。”
说完,我们四个就都走了。
胡小闹会挑地方,我们安安稳稳地吃完了面。
一路行军,我们加入了一支中央军的溃退队伍中,跟上他们,有吃的。
这一晚,队伍驻扎进了一处寨子,按理说过大兵,尤其是吃了败仗,撤退下来的大兵,都是躲之不及。可是这寨子族长,却是万分开明,大开寨门行方便。
驻扎进了村子,我们被分到了营地边缘,靠着大门比较近。寨子门口,先我们来的,已经有了一队兵。
胡小闹去中央军那边蹭给养,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地,“什么狗屁,仗着是中央军,嫡系,就克扣我们的军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来两张饼。
“只有这?”我问。
“可不就是,老百姓给的可不少,分给我们的只有这么多。逼急了,随便找个老百姓家,就给他抢了。”胡小闹愤愤不平地说到。
胡小闹还没说完,一个大土疙瘩砸到了肩膀上,胡小闹吃疼,哎呦了一声。
“少说昏话,去村口那儿问问。”沈班长靠在磨盘边,闭着眼说道。
胡小闹去了很大一会,跑了回来,一回来就招手把我们四个人聚在了一起。
“我说,你们给分析分析。门口那伙子,和咱们一样,啃着饼,可是透过他们破衣烂衫看里面,几乎个个都是结结实实的身体。衣服上的血污虽然有,可都是洗过的样子,很排外,我刚去,看了没多久,就被两个人连哄带架地挤出来了。总感觉他们怪怪的。”
韩班副一摆手,“我当你说啥呢?你还怀疑那是日本人?不可能!”
我和胡小闹都看向了沈班长。
沈班长一摇头,“我也觉得不可能。兴许是胡小闹看错了。不过,咱们对他们设防。”
“啥?就我们四个?”胡小闹不相信地问道。
“对!”
我们的设防很简单,在寨子门口,我们被沈班长布置成了个三人岗哨,看起来很随意。沈班长就离开了。
过了很大一会,沈班长才回来,说了句,到凌晨,他们要是出发,我们就跟上。
胡小闹一脸神秘地点头,“明白。”
韩班副看看他,一翻白眼,继续躺着睡了。胡小闹看看我,我冲着他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别处。
到了后半夜,胡小闹苦苦地撑着自己,保持清醒,可是人却不自觉地打盹。
沈班长踢踢他,“睡了睡了,早着呢。”
胡小闹一躺下,又兴奋地坐了起来,可是一坐起来,又瞌瞌睡睡地想要睡觉。折腾了几次,我们都睡了,没人管胡小闹。
凌晨时分,我们被踢醒了,顺着傍晚看好的矮墙,我们靠近了那支队伍。
他们的军容很严整,虽然军装破旧,可是却令行禁止。
“不得了,不简单。”韩班副略带佩服地说到。
“看来是一条大鱼!”沈班长拍拍他。
胡小闹回过头来,一天下巴看了我一眼。
那支队伍整了队,奇怪的是,全部口令都用的是中文。
“咋都说的是中文?”胡小闹轻声问道。
“说的虽然是中文,你没听出来,口令有很多不对吗?”我说道。
韩班副回头,做了个噤声动作。
我们跟上对方出发了。
一路行来,我们的队伍逐渐壮大,后面陆陆续续跟上来不少的人,我碰了碰沈班长,沈班长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声张,点点头,表示他知道的。
再跟了一会,前面的队伍折进了一处山里。沈班长把所有的人,拢了拢,足足有一二百人,都是来自于不同队伍的,不同的装束都有,不过倒是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都是随着那一支中央军撤退下来的。
沈班长约了几个领队的人,分别分配了任务,大家相约,抄近道,在前方第三个谷口设伏。
部队一路奔袭,向着前面奔跑。在上海的几个月时间,大家太憋屈了,遇到了这么个机会,都是憋一口劲儿,到底他娘的小鬼子,是铁齿铜牙纯钢打造的,还是爹生妈养的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