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这才神色和缓的点了点头。
从季昀房间出来,盛浅予问栾凌枭,“伯母没有来看过外公吗?”
栾凌枭叹气,“来过几次,每次很快就离开了。不过,她做手术的事我们都瞒着外公的,不要让他知道了。”
盛浅予理解,外公如今已到了动不了身的时候,确实不能随便受到刺激。
季昀很喜欢小森,吃过午饭还让小森到他房间去玩了一会儿。
就是看到小家伙自己在那里蹦蹦跳跳,季老爷子也能‘呵呵’的笑一阵。
初冬回暖,对于盛浅予母子的归来,有人欢迎,有人冷淡,有人欢喜。
只是没有任何人提过,关于盛家。
尝到了甜头的栾泽森小朋友,到了晚上又来敲爸爸妈妈的门了,只是这一次,人家抱上了自己的小枕头……
挂着黑眼圈的栾凌枭第二天一早便去上班了。
陪了盛浅予母子两天,工作早已堆积成山。
于是,又连着加班了几日。
每天都是夜半三更才回来,老婆孩子早就抱在一起睡了,却还记得给他留盏灯。
这几日,盛浅予迅速的熟悉了家中的每个角落。
后花园有片蔷薇园,还有个玻璃房温室。
玻璃房里有棵长出来的参天大树,除了大树之外还种植了一些热带的花花草草。
树枝上扎了大树秋千,还有一个儿童树屋。
栾泽森小朋友最喜欢这里了,每天都窝在书屋里玩耍好半日才肯下来。
除了熟悉环境,盛浅予也熟悉了家中帮佣的众人。
除了管家张阿姨之外,还有园丁奎叔,厨师赵叔,司机小夏。
还有打扫卫生和家务的小丽,小娟和薇姐。
一共七人,都是受过专业的培训拿着职业证书上岗,个个儿专业又敬业。
当然,他们也拿着令盛浅予也咋舌的高薪。
工作也算轻松舒适,大家很快就互相熟络了起来。
众人也都很敬重盛浅予,她是个年轻却又不多事的主子,而他们七个人总共就只伺候这么三个主子,都很满足了。
熟悉了家里的事,盛浅予终于开始操心栾泽森小朋友读书的问题。
眼下已经到了年下,重新入学便是春节后的事了。
春节过后,栾泽森小朋友就该四岁了。
盛浅予不敢再耽搁儿子,和栾凌枭商量了请家教老师每天来家里教两个小时这件事。
栾凌枭拒绝了。
他竟然说:“我儿子这么聪明,需要他们做什么?二楼有书房,里面全是我给他准备的书。从绘本到故事,从故事到名著,从名著到天文地理、财经政学。想看什么他自己看去,除了这些还有视屏英文教学,让他自己学去。
再说,他也没有机会再这么玩了,再让他自由一段时间吧。过完春节他学校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是最好也最适合他的学校,放心吧。”
显然,对儿子的事,栾凌枭心里一早就有数,且都安排好了。
盛浅予再不管这事,只是操心完儿子的事,她又开始考虑自己。
从前在青溪那个小地方,她能做个园林设计师骗骗大家,糊口养家是没问题。
但如今,她已经是栾太太了……
是时候重新规划下自己的人生了。
就在盛浅予还在考虑是接着完成从前没完成的学业,还是重新选择学习机会的时候,季家传来了噩耗。
季老爷子季昀走的很平静。
他的长子季国泰早上六点半起来去看望自己的老父亲时才发现,季昀的身子已经凉了。
季老爷子走时,手里还握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自己与妻子,儿子季国泰还有幺女季安四人的全家福。
彼时,季安还只有两岁,被爸爸妈妈抱在怀中,季国泰也不过二十二尚未娶妻。
而妻子,那时还健在人世。
老爷子此生最美好的岁月,都留在了那时。
盛浅予陪着栾凌枭前来奔丧时,看到了那张照片。
她才明白为什么季老爷子会在看到小森时,眼里发着光,嘴角带着笑。
原来,小森不止和栾凌枭幼时几乎一模一样,和他奶奶季安也是长得极为相似的。
而他们,更是都长得像老太太。
季老爷子已经换上了寿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平静。
“放心吧,老爷子没有任何痛苦,走的无知无觉,很安详。”
季淮南安慰着他们。
但栾凌枭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盛浅予只能悄悄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慰藉和温暖。
季安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穿着黑色大衣,脸色看起来倒是无常。
就像以往面对任何事那般,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栾凌枭面无表情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只是眼里的失望到底刺痛了季安的心。
“你!”她狠狠的瞪着他,似嗔似怪,似怒似怨。
自那日她对盛浅予母子的不友好见面之后,栾凌枭便再也没有回去看望过她。
作为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的母亲,心里既感到寒心也感到痛心。
她把这份儿不满统统怪到了盛浅予的头上,觉得是她的出现才破坏了他们母子的感情。
于是,她只能扭头狠狠瞪着盛浅予。
盛浅予低下头,暗暗叹气。
“你跪下!”
一声震呵,突然自季老爷子的房门口传来。
季国泰,看着自己的妹妹,满脸的怨愤。
季安倔强的瞪着自己的哥哥,看着看着,很快连眼中的那抹倔强也没了。
她再次恢复了眼底的平静,只是似木桩一样的站在大门口。
季国泰指着她,手指发颤,“你既然不跪,那就给我滚!你恨我们,还回来做什么?父亲死了也与你无关!”
季国泰恼她,怨她,更气她。
季安‘呵呵’的冷笑,就是不说话,也并不似从前那般转身就走。
季国泰心痛的仰头,一旁的儿子季淮南和儿媳于阐若都只能着急的在身后虚扶,只怕他再出什么问题。
“妈!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您死也放不下,牵挂的好女儿,季安!季安呐!
她恨我们这么多年,怪我们让她嫁到了栾家,她过得不幸福,全是我们的错!可我们谁不是盼着她好?
她一走十多年,不曾回来看过父亲一眼!就是回来了,也不曾给父亲好声好气说过一次话!
父亲走的时候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也是她啊!夜夜喊着她的名字,拽着她的照片!妈——!
如果您能托梦,您告诉她好吗?我们季家欠她的还清了,已经还清了啊!爸——我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