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圣上已出关。”
距离紫荆关还有十里的大道上,赵信领着神武营大军缓慢前行。
一骑飞骑疾驰而来,向他禀告军情。
“我知道了。”
赵信淡淡的回了一句,挥退骑士。
他领神武营从密云沿长城一路南下,到达居庸关时得知杨洪当天带着大军奔向蔚州,于是也不过关继续顺道南下往紫荆关与顾兴祖汇合。
此行目的不为追击也先军队,只为督战杨洪。
神武营虽为火器营,实则两万余将士仅有一千人列装火器,就这还是从神机营抽掉出来的。
天武营亦是相同,虽是骑兵营可仅有战马三千匹,亦是从四卫营抽调而来。
战马没有可以去抢,可是火器却急不来。
赵信知道朱祁钰心中打算,他想把神武营打造成两万人的火器军队,把天武营打造成两万人的火器骑兵。
但是现今朝廷的状况这是不允许的,可赵信自己知道朱祁钰的脾性,下定决心的事一定是要做到。
火器还好说,人手够材料充沛,就可源源不断的制造。
而战马就不行了,大明马匹也不少,可真正能上战场厮杀的战马却不多。
特别是近一二十年国内还算平和,各层级均有懈怠,军队战马也跟不上供应。
于是,朱祁钰这不就带着军队出关抢马去了吗。
而那些抢来的马是不能直接用的,若然将士们骑这种马上战场就等于送死。所以它们最大的用处就是繁衍后代。
另外一头合格战马从受孕到能够上战场至少也要两到三年,时间这方面暂且不说。
金钱、牧马和牧地,若一样没做好,养出的战马质量就会降低。
十里路说远不远,但是大军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放抵达紫荆关下。
出示印信和朱祁钰的君令,顾兴祖才放他带五百人入关,余者皆在城外驻扎。
二人寒暄一番,了解情况后赵信便让顾兴祖安排人分别给也先和杨洪送去圣旨。
也先到达蔚州之后,得先锋汇报西边大同和北边宣府两个方向均有大军拦路,于是他便分出兵力南下劫掠,企图分散大同兵力,好有机可乘能原路返回草原。
可惜杨洪来的太快,他只能领军暂退守蔚州城内。
杨洪赶到时,也先才打开蔚州城门,双方就此发生了一次试探下的碰撞。
最后各自留下数百尸体。
蔚州城北门明军大营,杨洪看着手中的黄绢眉头紧促,不到三天两份旨意。
前一份让他莫名心悸,而这一份却让他虽有没有那种心悸感,却依然莫名头疼。
让他拖住也先七日不能出关,何其难也。
原本宣府的骑兵就不多,还被他分散在各处清理瓦剌溃军。而瓦剌主力又多是骑兵,真想跑的话,就他这五万步兵大军如何追赶。
杨洪取出怀中的另一份黄绢扔进面前的火盆里,直到这份催命符燃烧殆尽,他才松了口气。
第二份圣意,虽有困难却比第一份要轻松太多,集思广益还是可以做到的。
“来人,擂鼓聚将。”
“喏!”
……
紫荆关。
赵信看着杨洪的军事调动,听着夜不收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同知,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吗?”
“已经到关外了,你是否要见一见。”
顾兴祖面带恭敬的回道。
“不了,你去见一面,记住有关圣上的行踪,要不小心说漏嘴。”
赵信摇了摇头说道。
“是。”
顾兴祖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去执行赵信的吩咐。
出了关门,顾兴祖骂骂咧咧的朝关外一处偏帐走去。
“你们说圣上怎么想的,自己带人跑到关外,万一出了意外,那天可就要塌了……”
他的声音洪亮,周遭人听的清楚。
帐内冲出一名官员小跑过来,急切地问道:“顾将军你刚才说什么,圣上怎么了?圣上怎么了?”
“你说的哪位圣上?”
顾兴祖看着跑出来的官员,猛然问道。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朱祁钰骑马行进在队伍之中,嘴里哼唱着熟悉的歌谣。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他开心,非常开心。
前几日他看礼部的奏本,发现一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
礼部问他要教育经费。
找人询问之后他才发现明朝居然有类似义务教育的机制,而且还非常先进。
以往他并没有关注这方面,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古代教育都是落后的、垄断的。
现在,他太开心了。这让他能剩下一大部分精力做其他事。
从监国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收集一切无法触及到的国朝制度研究,期望能找到可以变革的方案,但基本上率先关注的都是关于他自身利益的制度,教育这一块他还没看到。
如今看来当时定下的军事、政务、财粮、教育这四个大方向可以省去教育方面的工作。
现在他只想说朱元璋太特么有才了,社学、县学、州学、府学,再加上国子监。
从幼儿、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套完整的教育体系。而且还不是普通应试教育,是完善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甚至还加入了普法与实践。
这件事一改朱祁钰对于之前对于明朝教育的认知。
甚至他还发现军校的雏形“卫学”,貌似李东阳、张居正等一众名臣也是出自这类学校。
并且他深入研究发现,只要延续朱元璋的教育机制,并适时作出相应的调整,那完全不用担心明朝人才短缺的问题。
只要做好对国子监祭酒权利的分化,避免出现民间遥控朝堂的现象,那么朱祁钰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改革。
因为他再也不用担心人才不足,不用担心为了储备人才将某些事情推迟四五年,甚至七八年之久。
现如今明朝有四种取士途径:科举、举贡(举人会试不第可申请入国子监为举监再由荐举或考选入仕)、吏员(由吏进升为官)、荐举(被推荐入仕)。
前两者属于主要途径,后两者主要就是靠能力和人脉了。
之前朱祁钰已经做好打算,科举不用说是必须保留项,举贡和吏员初期也需要保留。至于荐举就直接废除,反正现在吏部也不怎么接受荐举的官员。
他甚至还打算增加官员晋升需要参加进修考试机制,为此还有些担心朝廷无人可用,毕竟土木堡损失了泰半顶尖人才。
如今他心中疑虑去除大半。
接下来就是如何厘定品级范围及模式,只能回京之后与内阁以及大小九卿商议再定。
对此,他怎么心中不喜。
特别是对那句“学校之设,国之首务。”他深以为然。
儒家,嘿嘿!
他还担心个屁,太祖爷直接斩断了儒家命门。比扔了孟子像、砸烂姜子牙、废除武成王还要狠。
他仿佛看到了胜利在望,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他只想大喊一声:“老朱,牛皮!”
不过朱祁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像某些人说的朱元璋推崇程朱理学,那“允民绑官”就完全有违程朱理学中“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的思想。
一时间朱祁钰脑子有点乱,他本来啊就不是一个喜欢哲学的人,对于这方面的东西看着就头疼,更别说去思考了。
看来真的需要一个能将这些东西直白地讲解给自己的人,不然以后怎么去应付那些文人腐儒。
反正在他看来不管什么学说,都不过是一张遮羞面具。
可你却还不能轻易摘下。
因为它遮的是人性。
朱祁钰这次带的三万骑兵分成三部,每部一万。
他带着天武卫这支新军慢慢走,朱祁镛领着一万迅速东进。
另一万骑兵由孙镗领兵深入草原,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劫掠牧民。
对于孙镗,朱祁钰任用而不信,一是私德不好,二是贪恋权势。为什么还用,其实也是看在他的军事能力上。
之前朱祁钰拿他就是告诉他,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
至于之后是死是活,就看他会不会选择了。
这次领兵的机会,也是孙镗出卖杜克海换来的。
杜克海有罪吗?
有!
最为居庸关守将,走私军械,死罪!
孙镗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也有参与。就算他掐头去尾隐瞒自己参与走私,但是那么详细的走势流程能说对七七八八,说明什么?
不杀他,留着还有大用。
等到物尽其用之后,再说其他。
辽东开平卫大门洞开,其中蜂拥而出三万铁骑直奔十数里外的瓦剌军营。
路途短暂骑兵之快,在瓦剌军营得到消息时,三万铁骑已经踏入大营开始屠戮。
两万瓦剌士兵一触即溃,除了中军按兵不动,左右两翼已然溃不成军。
朱祁镛领着一万骑兵对西逃的瓦剌溃军围追堵截,除了战马不留活口。
与此同时孙镗也带着军队进入草原,遇到了一支南迁的蒙古部落。
天空飘起来鹅毛大雪。
看着被俘虏的蒙古人,孙镗冰冷的说道:“大雪可以很好的掩盖我们的痕迹。”
旋即下令,除了牲畜,无论老幼凡是两脚走路者皆斩。
这就是战争,若不想暴露行踪只有灭口。
嘈杂又听不懂的谩骂声很快消失匿尽。
随后孙镗唤来向导询问接下来的路线,向导的答复也很简单,路遇牧民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皆可。
思量之后他决定向西进军。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武将的究极梦想。
如今有次机会,怎么也要拼一把,毕竟新帝对自己的观感并不是很好。
需要大功转变一下,对自己将来才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