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王府的路上,成忠又向朱祁钰汇报了一下云景商会最近的业务进展。
其中,多是有关日本的情报。
“王爷,半年前足利义政在日本办事处的帮助下,顺利接任室町幕府第八代征夷大将军。办事处也已经接触上了足利永寿王,他现在改名足利成氏,在办事处的帮助下顺利接任镰仓公方,现任关东将军。现在日本局势还算稳定,办事处的人已经找到的几个金银矿,是不是?”
成忠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说着。
朱祁钰闭着双眼听完成忠的汇报,道:“先不急,日本接下来会有十几年的和平时期,但是我还不想让他们太平,足利成氏不是想报杀父杀兄之仇吗,跟他说我们会帮他,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佐渡岛。
另外让人在日本民间散播京西金银传说,有免费的劳动力为什么不用。
虾夷岛那边的阿伊努人接触的如何了?”
“已经建立了友谊,他们那边食物多是鱼肉,比较缺粮食,虾夷办事处的人打算从日本购买粮食跟阿伊努人交换地皮。”
“嗯,这事不要做得太刻意,等那边的地皮买下之后,过段时间在进行开采。”
朱祁钰说着,突然感到马车猛地一晃,眉头紧皱低声骂道:“该死的马车,早晚给你换成四轮的。”
对于曾为后世人的朱祁钰来说,他虽然也是个愤青,其实对于如今的日本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而且后世的日本人除了激进派,还是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比如他们的科技。
当然,也并不会因此遗忘那段可悲的历史,朱祁钰认为真正的复仇,就是在大势中完全碾压对手。
后世有学者说:那些经常谩骂日本的国人,他们只是心里不平衡的人,泱泱大国被小国欺负,心里难受罢了。
自古以来屠戮中华大地的不少,其中最狠的莫过于“五胡乱华”,中原汉族几乎亡国灭种。
当今汉人为何没有那么强大的恨意,因为时间罢了,只因五胡被同化了。
游行抗议宣布主权,这本是没错的。若借机违法犯罪,那不是爱国,是谋私。
朱祁钰想到这里,想起一个有关时间的悖论。
“杀死希特勒悖论”,其道理与“祖父悖论”一样。
若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杀死希特勒就会抹去未来你杀死他的理由,若你是个成功人士,那杀死希特勒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会改变世界上每一个人包括你。
等你回到未来或许你任然是成功人士,也或许你就是个乞丐,更可能你并不存在,回未来就等于死亡。
但若是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那么杀死希特勒跟你有毛关系,就为了爽一把。那要是希特勒那时还没有起步,你是不是属于犯罪。
其实朱祁钰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跟朱昱是不是一条时间线。
而如今,朱祁钰对日本并无仇恨,所以说朱祁钰的一切对倭策略,均是为了其本土上的资源。
之后才是掌控日本,进而同化日本,避免以后的沿海倭寇之祸。
而目前重点是那些庞大的黄金、白银储量。
日本在十六世纪可是有“银群岛”的美称,甚至据说当时世界上三分之一的银产自日本,日本因此而被称为“银群岛”。
那个时期欧洲流传的“东方黄金之国传说”,这说的其实并不是中国,而是日本。
而且据说英国小说《金银岛》,就是以此传说为蓝本创作的。
葡萄牙人也是听了这个传说,在十六世纪后期不远万里来到日本,为的就是其本土上的金银矿。
现在,朱祁钰怎么会让别人专美于前。
他之所以选择要佐渡岛的原因,是因为佐渡金矿山,曾是支撑江户幕府的最大金矿山,也是江户时期到二十世纪末日本开采的最大金银矿山。
共出产过黄金七十八吨,银两千三百吨,它支持着整个江户幕府时期的财政。
位于日本海中一座巨大的离岸岛屿佐渡岛上,它处在日本岛弯的中心地带,也是朱祁钰选做钉在日本的钉子,用来控制日本南北的局势。
当然日本并不是只有这一处金银矿。
有伊达金砂之称的奥州金山,从平安朝之末、镰仓幕府之初起就是黄金的国度,藤原氏在此建起中尊寺金色堂。
不过这里朱祁钰暂时不想要,主要原因就是交通问题。
还有因信玄的棋石金而闻名的武田金山。
这样说的确是夸张了,但若没有金山的支持,百战披靡的武田军未必能存在于世。
东山梨郡的黑川金山、西八代郡的中山金山,黑桂山、保山、雨畑山等等,都有不小的名气。
武田领地内金矿丰富,但流通货币却要依靠从中国流入的永乐铜钱。
金子除奉纳佛寺、神社外,多半供军费之用,黄金再多,与百姓无分。
这简直就是浪费。
所以,朱祁钰很果断的利用了这一点。
甲斐黑川和中山两座金山、伊豆金山、北海道也就是虾夷岛幌别川河及其支流大砂金田和石见银山、生野银山。
除了这些,还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金银矿藏。
朱祁钰没有仔细算过,但是保守估计也在一百座往上。
素有黄金山诨名的鸣海金山。
战国时期被众多大名争夺的石见国大森地方的石见银山。
江户时代全日本产银量第一的生野银山。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如此丰富的金银矿藏,朱祁钰怎么能允许它的浪费。
“银群岛”将在未来,成为朱祁钰资本帝国的第一个牺牲品。
而华夏大地的金银矿藏,他打算留给后代们。
就在朱祁钰满脑子充满了黄白光芒的时候,旁边的成忠想了想道:“王爷,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被打断思绪的朱祁钰并没有因此不悦。
成忠犹豫了一下道:“您让找的一休,已经找到了,他也很愿意来大明,但是却被那个叫后花园天皇的给禁足日本京都,不得离开。”
一休啊,后世年幼时的全民偶像,真期待与你见一面。
朱祁钰睁开眼睛看着望着车厢顶棚感慨道:“我俩还真是同病相怜的人啊,呵呵。”
成忠道:“王爷是天家贵胄,一个和尚怎能与王爷相提并论。”
朱祁钰淡淡地看了一眼成忠,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陈玉那一套了,以后马屁少拍。”
沉吟了一下,不等成忠说话,道:“不要小瞧这位一休大师,人家少而聪慧,闻名已久。不过真正被那个后花园忌惮的原因,是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
“身份?”
成忠心中疑惑问道:“办事处汇报说一休确实闻名已久,但是那么多有权势的大名,后花园不去忌惮,为什么要忌惮他,他好像就只是一个佛法高深点的和尚啊?”
朱祁钰又闭上了眼睛,道:“看来你们的情报还是做得不到位,这位一休大师是前任天皇的同父异母弟,也是后小松天皇的亲儿子,而后花园只是后小松的犹子。
论起血脉正宗,一休才是正统皇族,而后花园只是旁支罢了。
所以后花园忌惮一休,就像宫里那位忌惮我一样,都是不会让我们离开他们的视线的,哪怕天天盯着我们,他们也依然不放心,谁让我们都是私生子呢。”
成忠知道朱祁钰说的宫里那位,就是当今的孙太后。
那位站在大明顶峰的女人,对眼前这位王爷不是一般的忌惮,哪怕王爷表现的昏庸,也还是躲不开那位的视线。
成忠是个聪明人,跟了朱祁钰这么久怎么看不出来其中的隐秘。
一个私生子,能让一个身居高位地位稳固的太后如此忌惮,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今皇上绝非她的生子,更可能也不是先皇......
想到这里,成忠不敢想了,细思极恐。
而真正让他恐惧的并不是这个,他虽然年少,但心智早熟,也是个灵醒的人,自己作为王爷跟情报办事处的联络者,所获得的消息还没有王爷知道的详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么办事处有人可以越过自己,直接向王爷汇报。要么,就是王爷手中......
想到这里,成忠立刻掐灭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
成忠的内心想法,朱祁钰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也不会解释什么。
因为这就是朱祁钰想要他这么想的。
毕竟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时候才叫秘密。
所以,这也是一种非刻意式的暗示警告。
你,成忠,还太嫩。
闭着双眼的朱祁钰,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皇兄让我帮他查那件事,其实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想让我跟那位斗,他好找准时机收拾残局。但是他还是太小看我了,拖了三四年了,我也拖不下去了,不过也不用再拖了,一切都快了。”
“愿为王爷效死!”成忠沉声道。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沉静,马车在摇摇晃晃中驶进了王府的西门。
朱祁钰的郕王府,位于皇城西安门左近的安富坊,正门就在西安门街上,东边就是驻守西安门左右的府军右卫和燕山右卫,整个王府占安富坊近十分之一的地方。
朱祁钰出了西厩,刚走到后堂就见自己的母亲吴贤妃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逗弄着,旁边坐着王妃汪淑贤和侧妃杭静娴。
朱祁钰赶忙快走两步,来到吴贤妃身边,用手指点了点那婴儿的小鼻子,道:“娘,平安被您养的是越来越胖了。”
平安,是朱祁钰与王妃汪淑贤生的第一胎,刚刚被封了固安郡主,也就是历史上的固安郡主,朱祁钰登基后加封固安公主。
夺门之变后,又被罢为郡主。
朱祁钰给她取名平安,就是期望自己能够不再走历史的老路,让她不再经历坎坷,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吴贤妃瞪了朱祁钰一眼,低头一脸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平安,道:“你小时候可比平安胖多了,娘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个孙女,你们啊,再加把劲给娘生个孙子。娘不期望你们能子孙满堂,最起码也要汪淑贤、杭静娴儿女双全。”
旁边的三人闻言都不由的脸上泛红,不知说什么好。
而杭静娴多少有些伤感,嫁进王府四年了,虽说去年才跟王爷圆房,可肚子至今也没有动静。
原本去年就该出生的朱见济,在朱祁钰刻意之下并未出生。
他害怕,害怕朱见济真的出生了,等自己登基之后会不为别人所容。
就连最初汪淑贤生平安的时候,朱祁钰就紧张的不行,汪淑贤怀孕完全是意外,朱祁钰本就不想让二妃怀孕。
深怕因自己这只小蝴蝶干扰,汪淑贤会产下一个男婴,除非自己坐稳了皇位。
朱祁钰原想偷摸的让汪淑贤流产,可是当看到汪淑贤怀孕时的喜悦,又想到这是自己的亲骨血啊,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做不来那么冷血的事。
当平安降生的时候,看着放声大哭的女儿,却让朱祁钰感觉这个世界都在对他微笑,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无措,充斥着他的内心。
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
我当爹了......
哪怕现在,朱祁钰看着吴贤妃怀里的朱平安,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自己他大娘的就这么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