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眼睛向下看一下,算是给刘明使了个眼神。
“王爷您眼睛怎么了?”
哪知此时刘明已经被功劳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明白朱祁钰眼神的意思。
朱祁钰快疯了,又使了个眼色。
刘明此时很想挠头,自己拿了马顺应该是立功了吧,怎么看着王爷好像不高兴啊。
急得他很想挠头,但今天这种情况,挠头好像不雅。
朱祁钰见刘明没有明白过来,也急啊,又使了个眼神。
周围的臣公就像看俩活宝耍宝一样,都憋着笑又不敢笑。
毕竟现在这个很严肃的时候,笑出声就不好了。
那不成了打郕王殿下的脸了吗。
不过有心人并不是很关注这些。
品级低的已经开始想着过后怎么跟刘明攀交情。
品级高的思量的则是朱祁钰是不是已经开始展示肌肉了,他就那么肯定自己能登上大宝?
还在耍宝的两人,完全不知道朝臣们的心理活动。
朱祁钰又使了两三次眼神,刘明才终于算反应过来。
“哦哦哦……”
刘明连忙收脚,但是见马顺张嘴,又一脚踩了上去。接着又收脚,见马顺又准备张嘴,又是一脚。
脸上一大片脚印的马顺心里是崩溃的,老子张嘴是因为被你踩麻了想活动活动,你也用不着一直踩吧。
老子的嘴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一旁的朱祁钰也很无语,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塞给刘明。
刘明会意,接过手帕团吧团吧刚塞到马顺嘴边又收了回来,看了看团成一团的手帕,又看了看马顺,脸上顿时流露出厌恶之色。
旋既将手帕收进怀里,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似乎想找些什么,又在马顺身上搜了搜。
“啊......”
在搜到马顺腿部的时候,刘明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脚就准备脱马顺的鞋。
不过刚脱了一半,又止住了动作。
“啪......”
刘明照自己脑袋上的纱帽,狠狠的拍了一下。
“嗨,真笨。”
将脱了一半的鞋子重新给马顺穿好,转手脱下自己的鞋子,脱完鞋子摘袜子。
地上的马顺看到脸都绿了,又不敢说话,害怕刘明再用大脚丫子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干嘛?”
朱祁钰见他如此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贼子我怕他脏了您的帕子,脱他的鞋我嫌他脚臭,还是脱我的比较好。”
刘明说着,拿着自己的袜子团吧团吧塞进马顺嘴里。
马顺内心是拒绝的,但是身不由己啊。
围观的朝臣内心吐槽道:你们好了没,那边还跪着一群人呢。
对啊,你们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好吗。
跪着的六科十三道官员,此时内心也是想骂娘的。
朱祁钰更是想抽刘明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还是忍住了。
只得装作没看见,打量着手中的象牙腰牌,这玩意儿以前都是在网上看过,今天可算见到正品了。
呦呵,九成九新呐,不用说肯定是前几天马顺刚升完官职,自己私下刻的。
够快的啊,升职信息还没来得及备案,武字号朝参牙牌还没发,这货就迫不及待的先自己刻了一方外事牙牌。
挺猴急啊,看来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连朝廷法度都不放眼里。
这方牙牌肯定没报备,肯定没。
得嘞,这马顺又多了一项罪名。
留着,说不定几百年后的子孙还能用这玩意儿换几套房子。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嘿,我特么都被刘明这小子带偏了,老子过几天就富有天下了,还在乎这个。
刘明这时也穿好了鞋子,见朱祁钰对马顺那块象牙腰牌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揣测:王爷原来喜欢象牙制成的玩意儿,以后得多多留意。
当然不止刘明注意到了,一些有心的朝臣也注意点了这一点。
原来还是那个财货王爷啊,嗯,那就好。
朱祁钰显然没有意识自己的表现,会让刘明和一些个朝臣如此曲解。
如果朱祁钰真收到一大筐象牙,不知道会不会抽刘明一顿。
“请殿下下旨,诛杀王振一族,同其党羽。”
跪的膝盖骨疼的受不了的陈溢,实在忍不了了,咱们还在谈正事呢两位。
咱们还是谈正事好吗?
“请殿下下旨,诛杀王振一族,同其党羽。”
一时间群臣齐呼。
朱祁钰没有理会陈溢等人,从王山、王林、毛贵、王长随四人身上一一看过。
问道:“四位,你们说这事如何处置?”
“王爷要为我等做主,这些乱臣贼子,都应该乱棍打死。”
除了王山咆哮一声之外,其余三人都噤若寒蝉。
显然,王山此人还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根本不懂甚时度势。
“尔贼子此时怎还如此跋扈,安不知死到临头......”
一三十多岁穿青色七品官袍的六科文官,估计刚刚也是被憋坏了,再加上王山此时依旧气焰嚣张,突然暴起冲到王山面前一只铁拳头带着风声打在王山脸上。
“啊......”
王山应声倒地,不等他有所反应。
这一拳仿佛点着了炸药引线,原本还跪匐在地的六科官员接二连三冲向王山四人。
一阵的拳打脚踢。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一眨眼的功夫,王山等人就被人潮淹没,就连一开始被刘明放倒在地的马顺也没有幸免于难。
虽然朱祁钰早有心理准备,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围观的朝臣亦是如此。
反应最快的当是郕王府的侍卫,毕竟都是从杀场下来的军人,迅速将朱祁钰护在身后,向午门内撤去。
围观的朝臣也反应过来,远远的躲离战圈。
刘明带着锦衣卫指挥着午门守卫,形成一个防御圈,将战团包裹在内,与围观的文武大臣隔离开来。
朱祁钰等人退到门洞里,看着外面这群平日里自诩君子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发狠肉搏的样子也是暗自吃惊,文字的描述远远没有身临其境看到过瘾啊。
第一个跳出来的应该是户科给事中王竑,嗯,等下去了问问。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顺、王山五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估计这会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那些个六科官员一个个都衣着凌乱头发松散,有的还嘴角淌血,不仔细看还以为被打出了内伤,实际上是嘴里叼着一块带血的皮肉,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的。
正在朱祁钰看的正兴起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身穿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刚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只听那锦衣卫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嗯,这一招不错,学到了学到了。呦呵,读书人也这么阴损呐,这阴招子一套一套的。那个那个,说你呢帽子快掉脖子上那个,你俩手都被锢着了,喊有个屁用,那么大屁股搁你面前,你牙呢,用牙咬啊。”
“唉等等......”
刚说完,刘明就发现不对,那屁股上的衣服也是绿色儿的。但是此时想要制止已经晚了,那人似乎还真听到了他的话,而去还照做了。
还没来得及惋惜,就感觉屁股传来一股巨力,一下将他怼到地上。
他脑海里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娘滴,报应来了。
扭头就看到身后两个侍卫中间伸出一只脚,顺着脚看去,发现它的主人真单脚站在侍卫后面瞪着自己。
“王爷?”
“滚一边去。”
“哎……”
刘明委屈巴巴的连忙爬到一边站起来,转眼看着热火朝天的战团,嘴里的泡渣话又一套接一套的往外倒。
刚收回脚的朱祁钰,很想再给他一脚,可惜距离稍稍有点点远,索性也就放弃了。
回过头继续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秀才公们的“君子斗”。
许是打累了,六科官员一个个横七竖八东倒西歪,这会儿子估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朱祁钰见战斗结束,也没了兴致,今天他就是来看热闹的,不过他也发现一个问题,历史的惯性不是一般的大。
本想着制伏马顺,咱爷们儿亲自动手来着,没想到却让王山点了炮仗,一场血斗还是发生了。
也幸好有先见之明,把这帮子酸秀才堵在了午门外,没上演奉天殿秀才杀人事件。
这样也行,起码给一些个朝臣点警示。他甚至想在这立块“午门惨案遗址”的牌子。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朱祁钰也懒得在这等他们缓过劲来,在那得吧得吧。
吩咐一声刘明、陈清善后事宜,跟王直等六部大臣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午门。
刚出门洞就撞上正在门边等着的张辅和于谦,朱祁钰先是一愣,旋即装做没看到这俩人似的继续朝前走。
心里不住嘀咕起来:我说怎么外面一开打,这俩人就没影了,跑这干嘛来了,不会是来堵我的吧。
“我说你小子,这么俩大活人没看到吗?”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张辅底气十足的声音。
朱祁钰心念一转:得,还真是堵我来了。
于是转身去故作惊讶,定睛看了看,旋即身子矮了三分,满脸微笑的告罪起来。
“呦,这不是老公爷吗?您怎么在这儿,一时失神没注意到您,您多海涵。刚刚您没瞧见可把我吓着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您说说堂堂读书人,天天道德文章挂嘴边上,平日里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怎么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太暴力,太吓人了,于侍郎您也是读书人,您来评评,是不是有辱斯文,您也觉得是有辱斯文对不对。嗨,我就说嘛,这群人真是......说真的于侍郎,我就佩服您,您是真君子,真的,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您不知道刚刚六部就有几位差点也没忍住了。我算看明白了,还是内阁和军机处的大臣们有素质,那素质不是一般二般的高,那素质......”
“得得得得得......打住吧。”
于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朱祁钰,被整的一愣一愣的,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素养还在,脸上一直保持微笑。
不过张辅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朱祁钰打小就常跟他耍贫嘴,早习惯了他,不耐的挥手打断朱祁钰。
“别跟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我刚刚可看到了,除了锦衣卫那小子,就数你看的最起劲。”
“哪能啊,今儿这阵仗我还是第一次见。”朱祁钰忍不住辩解道。
“呵......”
张辅轻笑了一声,搞得朱祁钰好不尴尬。
刚说的确实有些违心啊。
也是哦,流氓打架谁没见过,朱祁钰小的时候还这么打过架呢,只不过没现在这么狠而已。
“您老要没事赶紧麻溜回去办公去,一大堆事务等着您处理呢。”
朱祁钰尴尬的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便故意转移话题。
“今儿个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张辅昏花的老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祁钰问道。
“还能怎么办,锦衣卫负责拿人,大汉将军负责清扫地面。”朱祁钰淡然回道,仿佛今日这事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拿谁?”张辅继续逼问道。
朱祁钰看了一眼张辅,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答非所问道:“今儿个天不错,秋高气爽啊。”
“这特么阴天,问你话呢,拿谁?”
张辅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朱祁钰见张辅急了,也不在瞎扯,似是而非的回了句:“谁该拿,拿谁呗。我就一监国,屁大点权没有,没看我平日里都不干涉你们处理事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