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吕蓉子竟然要求再见邬雨一面。听到这个消息,邬雨的精神稍稍振奋了一些。鹿矜本意是让她自己进去,可她却执意要她作陪,鹿矜想着万一邬雨情绪过于激动,她在里面也好及时安抚,也便同意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此时的吕蓉子吸着警员帮忙点燃的烟,眼神淡漠,仿佛昨天那个情绪失控尿裤子的人并不是她。
“为什么?”
昨天哭了太久,邬雨的嗓子到现在还是沙哑的。
“什么为什么?”
吕蓉子吐了口烟圈,漫不经心地反问到。
“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是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呵呵……”
吕蓉子的声音轻柔,笑起来有几分阴森的尖锐,激起了鹿矜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
吕蓉子的笑声激怒了邬雨,她站起来拉着她的衣领质问到。
“我笑你天真,我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财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你那秃头的老爸?”
邬雨抓着吕蓉子的衣服狠狠地拽着她,眼睛变成了赤红色,脖子上青筋暴起。她看着吕蓉子蛇蝎一般的眼睛问到:“你如果是求财拿了钱就好,为什么还要杀人?为什么?再说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豪家庭,就算有钱也不过几十来万,就为了这点钱你就要杀我全家吗?”
邬雨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推搡这吕蓉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旁的警员想出手制止,被鹿矜拦了回去,作为受害人的家属,如果她连这样的质问都做不到,那么于她来说就何来的公平?
“怎么说呢?我们需要争取时间跑路,如果留了活口,第一时间指认,逃亡的几率就不大了。”
吕蓉子并没有抗拒邬雨的推搡,整个人软得就像是加多了水的面团,任你揉捏,却黏糊糊的叫人恶心。
“你!你是人吗?你有没有心呐?”
邬雨不再推搡吕蓉子了,因为她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能称之为人,她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与她何苦讲什么道理。
“最后一个问题,我弟在哪?”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鹿矜和警员均是一惊,邬雨难道不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为什么邬雨从未同警方提及过?
“你觉得我会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吗?”
吕蓉子贴近邬雨的耳朵嘲笑般的问到。
“是啊!在你这种人的眼里,人命算什么?”
听到吕蓉子的答案,邬雨并不意外,她不过也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究竟在不在这个世上罢了。
“如果他还活着,你预备怎么做?”
就在鹿矜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谈话就要结束的时候,吕蓉子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他还在,我会找到他。在我心里,他是我爸爸的孩子,仅此而已。”
说完,邬雨决定不再纠缠,她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审讯室。
到了晚上邬雨提出让鹿矜陪她回趟以前的家,祭拜一下家人。鹿矜自然不会拒绝,林深和严小妮担心她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决定跟着一起去。
邬雨的家座落在天祁城的南区,是一栋三层的独栋楼房,房子一看就是许久无人居住的,外面长了许多杂草,墙面也有多处破损。
“这房子是“凶宅”,家里的亲戚不敢要,这才留了下来。”
邬雨的话里有太多的人情冷暖,欲语还休。
这也是邬雨是个十七年后第一次回到这个家。家里的一切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旧了些,暗淡了些。记忆里的家事彩色的,鲜活的,而现在看到的家是黑白的,沉闷的。
客厅里的电视,沙发,厨房里老式的电饭煲一应俱全。
“隔壁的奶奶隔段时间会过来收拾。”邬雨解释到。
最后邬雨从主卧的柜子里翻出了家里的照片和父母的结婚证,一并带到了楼下。
“家里人最后待过的地方应该是在这里。”
邬雨对着旧报纸上的图片找到了案发现场。把一路带过来的铁盆放在那里,开始烧东西。家里的照片,父母的结婚证,姐姐的卷子和弟弟最爱的背带裤,邬雨一件一件的烧。烧一件就磕一个头,烧一件就磕一个头。磕到她额头开始渗出血丝,都没有停下来。
最后,她把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结婚照和孩子的照片都烧了。一边烧一边说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小弟,婶子,我来看你们了。这么多年你们过的好吗?我过得很好,姐,我考进你想去的那个大学,学来你想学的专业。嗯,我还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的名字叫安安……”
邬雨把这些年好的坏的,她的思念和幸福都一一讲给了她最爱的家人们听。
听她讲,鹿矜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过得辛苦又精彩,她说要替家人们继续活下去。所以考了姐姐想进的学校,读了她喜欢的专业。她结婚生子,勇敢地去爱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勇敢地接受时不时就光顾她的噩梦和无尽的思念。
“原来,邬雨才是最勇敢的。我原来都不知道,她是这样认真的活着。”
祭奠完家里人,邬雨打算连夜赶回石城,说明天就是周末,他跟老公答应要带孩子去游乐场,等吕蓉子判决的时候会带着丈夫孩子一起出庭。
送走邬雨以后,鹿矜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她正在为邬雨拜托她的事情而烦心。
“觉得有压力?”
林深开着车绕过了建筑施工地,见鹿矜还是一言不发,忍不住问到。
“嗯,我怕我写不好。”
其实,邬雨之所以带鹿矜一起回到老宅,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就是希望鹿矜能拍一些照片,把邬家的故事写下来登在报纸上,感谢那些曾经来信鼓励或者提供过线索的读者,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个提议鹿矜是赞同,可对于自己的实力她却没有任何的底气。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林深转过头看着鹿矜的眼睛坚定的说到。
鹿矜从林深的眼里看到了绝对的信任和满满的自己,她突然觉得有些害羞,除了林深,从未有其他人这样看过自己,就好像在他眼里,自己是无价的最贵重的珍宝。
“咳,咳,这车里有点热哈!”
严小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认认真真”地报怨起车内空间过于狭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