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大海曾在一出名叫《生活大爆炸》的故事里头看到这么一段。
一个终日沉迷于学术,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忽然间询问一个试图追求他的女人的意图,问她是否希望与他发展成恋人的关系。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直接强吻了那个男人,当作是提交的答复。
面对这样突兀的答复,男人懵了,意识到事态似乎不应该是朝向这样的方向发展,如果他开口答应了,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永远离他而去。
于是,这个自诩聪明、不可一世的感情白痴陷入了少有的迷茫,就像是丢失了一半的灵魂那样慌张。
因为在那个女人亲吻他的一瞬间,他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个虽然远隔千里,但仍然心心念念的爱人。
迷茫过后,他恍然大悟,径直丢下那个向他告白的女人,急冲冲地跑了出门,在一天之内,变换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交通工具,不远千里地赶赴异地。
在夜幕降临之时,这个白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平复呼吸,轻轻地敲响了心爱的女人的大门。
门开了,他手里拿着祖传的钻戒,单膝跪下,向她求婚,许诺一生相随。
他认为自己不能背叛她,所以,他就拿着他的钻戒,像一条忠犬叼着绳圈,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找他的主子,希望她接过绳圈,好让她套住他的余生。
大海初时看到这个故事以后,觉得这个白痴真的很傻,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是区区一个强吻,怎么会联想到那么多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呢。
既然人家都主动送到上门来了,何不慷慨地接受,等到爽完以后再来跟她说,对不起,我们之间只是一时兴起,请你不要误会之类的鬼话不就好了么?
虽然这么做的结果,很有可能会换来一记响亮的巴掌,或者一句不痛不痒的怒骂,但也未尝不可,这本就是当人渣的代价。
以前的大海很乐意去当一个人渣,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幻想着会有朝一日可以恣意畅游在花花世界里,风度翩翩地路过各色美女的人生。
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况且,俗话也有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为贪图自己的爽快,而不顾别人的感受,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人类的天性。
或许,每个人的青春路上都会爱上过那么一两个人渣,越是爱的深沉,便越是被蒙蔽双眼,以至于不停地、重蹈覆辙地犯贱。
当然,换个角度,也可以这样想,那些潇洒的人渣们何尝不是各路痴男怨女的爱情导师,如若不是事先经受一番人渣们的洗礼,又怎能令他们懂得人渣何为人渣,思考世上是否真的存在某种灵魂相融的爱情。
人们一直以来所歌颂的那种由一而终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存在过?
那时候的大海不知道,只是觉得这种无聊的感情很无聊,天底下没有什么是比无聊更可怕的事了。
外面的世界如此的辽阔,人的一生也应该要涂抹上各样的色彩,何苦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又何必要为了一颗树,放弃外面一整片的森林?
那时候的他一直想不懂,如此简单的取舍方法,为什么那个白痴就是想不明白,还想得那么偏激。
直到后来,他终于懂了,原来忠贞不渝也不是什么坏事,相反,那确实是一样就如琉璃般纯洁美好的事情。
而他从前所想过的那些龌蹉念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爱情,归根结底,那些都不过是一味的索取和占有。
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把一切的理所当然都认定是理所当然,只懂得炫耀,只懂得依赖,却从未曾想过要为此付出些什么。
例如勇气,例如信念,例如很多他从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但一切都来得太晚了,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个他曾经憧憬过的人已经离他远去,他仿佛已经无路可走了。
没有故事里的千里之外,也没有故事里的飞机和汽车。
他站在茫茫无边的雪原里,想着要学故事里的男人那样,不远千里地跑去跟他心爱的女人相会,可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眼前的景象,一如既往,除了雪,还是雪。
...
大海被女人近乎挟持地走出仓库。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一边走,一边苦笑着说,等到脱离人群以后,他轻轻地挣开女人的手,想要借机逃跑。
女人嫣然一笑,从容不迫地拉回他的手,拉住他,往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上走,大海还是抗拒,故意站在原地不动,但女人朝他递来了一个眼神。
然后,他就愣住了。
她的眼角不知何时噙满了泪光,在明艳的阳光下,溢出眼眶的水泽犹如利刀般闪烁,大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登上马车以后,女人立刻拉上窗帘,阳光瞬间被屏蔽在这个大铁盒子之外,车厢随着马蹄的走动而前行,穿过嘈杂的人群,女人松开了他的手,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开始使劲地大哭。
她应该是忍了很久了,从昨晚忍到了现在,一直在装坚强,装端庄,直到现在逃到了这个再没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才肯卸下所有的防备,放大声地痛哭,仍由泪水打湿精心打扮的面妆。
“你...”大海束手无策地看着那张哭花了的脸,“还好么?”
“好个屁啊好,你瞎啊?”她哭着说,“我都失恋了,心都快要碎掉了,你让我还怎么好...”
“可...你...”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边斟酌着用词,“怎么不跟他说呢...”
“要怎么说!他都这样对我了,你还要我怎么说?!”她忽然大吼了起来,“是他丢下我不管的,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好,我是傻的么我?”
“那...那你不傻的话,”他牵强地陪着笑,再次试着安慰她,“就不要为了那种男人伤心嘛,他不是不值得嘛。”
“我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她还是哭,“可我能怎样?!我就是难过啊,我就是想哭啊,难道知道了,我就连哭的资格都不能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