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女孩笑笑,“愚蠢的姐姐,我叫什么名字,这无关紧要。”
“历史就是这样,人们只会注重你的业绩,却从不在乎你的名字叫什么。”
“他们的目光始终在于高处的山峰,终其一生都在追逐着虚伪,少有人会停留下来,思考存在的意义。”
“人类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对自身的无能与无知...一无所知。”
“无名无姓的人有很多,无数张面容沉降在历史的河底,就像死去的蝗虫。”
“其实,他们都是蝗虫啦,一群除了懂得啃食粮草以外,什么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的...虫子啊。”
“名字即是符号,”她说,“倘若你的生命毫无意义,那这个符号的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你只是茫茫大众中的一颗尘埃,不会有人在意你的价值。”
“难道你也想像他们一样么?”她看向荆条上悬挂着的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只是些普通的阿猫阿狗,无论由死至生,还是由生至死,都不具备任何意义。”
“抬起手来吧,我亲爱的、愚蠢的姐姐,”她又说,“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
“来,过来,接受命运之神带给你的馈赠吧...”
“由此以后。”她朗诵说。
她蓦然间睁大了眼睛,清幽的眼眸在黑暗中绽放出缥缈的光芒,仿佛在对着浩瀚的星河念诵某段古老的经文。
“你将会是这世上的唯一。”
树根上的一朵血色的花苞在缓缓盛开,在对着面前的女孩亲昵地招手。
琳迷茫地抬起手,就像是一位虔诚的圣徒屹立在空漠的圣神领域中,低头准备接受命运的感召。
“但你也是我的唯一啊。”有人在她的身后说。
他在影子中跃起,伸出悠长的手,踏过风而来,仿佛瞬间跨越了千里。
在她的指尖即将接触花蕊的最后一个刹那,他穿过黎明和黑夜,穿过林叶与长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大概每个女孩心里都会有这么一个梦想吧,在最危险的时刻里,在最紧要的关头之间,会有那样一个人威风凛凛地踏着七色彩云而来,一把将你拥入怀抱,然后再含情脉脉地说上一两句烂俗的告白。
什么‘你是我的唯一’啊,什么‘对不起,我来晚了,宝贝’啊之类的话。
总之无论他说什么都好,只要他来了,你就会觉得这个昏暗的世界在一瞬间被什么名为‘爱情’的东西点亮。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你旋转,天大地大,星河满天,但却只有你,才是他心中最大的宝贝。
他就像是故事里那位为了救下公主,勇敢地挑战恶龙的骑士,又像是誓死捍卫身后的财宝不惜与敌人恶斗的巨龙。
于是,这个家伙就这样臭屁地登场了,带着他的爱和热烈,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赶到过来,用行动来告诉你,他来守护他心爱的大宝贝了。
但...你也是我的唯一啊。
...
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一双手,琳恍惚了,像是如梦初醒,又像是坠落在另一个梦里。
他的声音犹如苍蓝色的天空,而她则是空中的那些漂浮的白云,垒在一起,就像一座飞行在空中的城堡。
她是城堡里的公主,而他既是来救她的骑士,又是载着她遨游天际的巨龙。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要拒绝么?”站在荆棘花上的女孩说,“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我愚蠢的姐姐呐,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渺小的男人,放弃整个世界么?”
“你认为,”她轻蔑地笑,“他区区一个人类,也配与整个世界相提并论么?”
“为什么会不配?”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会自己无可取代的地方,怎么会配不上?”
“他也好,我也好,我们既不是蝗虫,也不是沉在水底的面孔,我们只是普通的人,有爱也有恨的普通人。”
“在我的理解里,我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平等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生命,每一段回忆,也就是...我们。”
“我们,无论如何,在短暂的一生中,都会遇到那些爱我的人,也会遇到那些我爱的人,我们在混混沌沌的世俗中相遇,拥抱在一起,就这样普普通通地生活在这个平平凡凡的世界里。”
“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和平。”
“这就是你的答复么?”女孩说,“你所渴望的梦想,就要放弃了么?”
“姐姐啊,难道...你就这样甘心了么?难道...你心里的那团火...已经熄灭了么?”
琳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反握住那一只仿佛如期而至的手。
此刻,她的脸上不再迷茫,似乎在刚刚的讲述中,一举荡清了心中的雾瘴。
在四处充满混沌的深处,她看清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许答案就在眼下吧,那就是抓紧这家伙的手,无论未来会演变成怎么样,都不用担心和害怕。
因为他总会站在你的身边,不远千里赶来,只为了抓住你的手。
只要抓紧这个家伙的手就好了,就算是下一秒世界就会走向毁灭,他也会和她站在一起,从容不破地面对逐渐坍塌的世界,以及逐渐毁灭的天空。
不管前路多么黯淡,充满着多少的变数,似乎只要拥有了爱这种奇妙的东西,你们就会变得无所畏惧起来,变得坚定勇猛起来,就像两个不怕死的傻子,用尽一生冲锋在生活的最前线,大刀阔斧地斩断所有妨碍你们脚步的茫然。
原来,所谓的爱,就是这样的么?有了爱,你就了不起么?
“没有熄灭,它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燃烧,”琳说,“世上不可能存在绝对的事物,凡事若想要实现,总必须付出相对一定的代价,你所说的那种未来,我想,应该就是剥夺所有人思考的权利,就像是傀儡一样操纵他们,从而造就出的绝对和平。”
“我认为那种做法是不正义的,”她继续说,“生命之所以为生命,我觉得,就是因为有感性,有理性,有矛盾相交,也有琴瑟和鸣的一面。”
“每一条生命都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结合体,就像我们身处的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或许,就如你所说的,在遥远的历史里,在不知预测的未来之中,大部分人的生命,以及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会显得何其的渺小,便如一颗颗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尘埃。”
“但也正是这些可有可无的尘埃,才能造就出世界辗转了无数年的古老历史,没有这些死去在世界前行的轨迹上的生命,就不会有此刻的现实。”
“每一条生命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倾尽全力地在这里留下我们来到过的痕迹。”
“这,便是我们生来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