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用凌虚步直接窜到港口的,不过又想到苍风帷可能跟不上自己,所以就没敢施展。
巧合的是,苍风帷跟他的想法一致。作为世家大族中的一员,祖上总会有传下来的秘法。只是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切磋的机会,眼下的情形还是一同逃命为好。
路上跑的总归快不过天上飞的,后面的黑气已经聚成了一大片黑雾,颇有遮天之势,仿佛深渊巨口正要吞噬一切。
眼看着黑雾就要贴上自己的屁股,情急之下没有凝结灵力,张乐生突然就想施展凌虚步,不料双脚竟是不听使唤了,“嘭”的一声平地摔出现了。
苍风帷见到此番情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抓住他的手臂硬是要往前拖,不巧将后者怀中的瓷瓶抖了出来,更倒霉的是瓶子还在此刻给磨碎掉了。
本就不多的弱水顷刻间撒个一干二净,那个丹药也顺势滚了出来。
一旁的三个人都在盯着张乐生的情况,唯有他死死盯着那颗药丸,只有他知道,这东西一旦暴露出来的可怕,那就是别想继续带着走了。
身后的黑雾在丹药出现的一刹那,好像也变得异常躁动起来,竟是围着这个东西盘旋,不再去去理会四个活人了。
“拼了,反正我也泡过弱水,兴许还能有点用”,这一刻张乐生做出了一个影响许多人未来的决定。
“吃掉它!”
奋力爬起,伸手抓住,捧着往嘴里塞,一气呵成。
余下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是什么情况,那一大团黑雾却是暴躁了起来,在他们周身作起狂风,又变作蛇形缠住了张乐生,好像要把他也生吞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尖啸从左边传来,另一声呼喊从右边传来。
“小少爷,你没事吧”,原来是管家寻他过来。
“黎叔!您怎么在这啊,我还以为您已经回去了呢!”苍风帷回道。
但是眼下却是容不得二人多作宽慰。那一声尖啸到底是怎么回事?
尖啸好像打乱了黑雾吃人的节奏,它们甩开了张乐生的身体又飞到了空中。
黎叔到底众人之中最为见多识广的,“好像是某种上古异兽的叫声,或者是灵力催动法术的协鸣。”
抬眼望去,就见此刻原本玄色的天空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浓雾的漆黑压抑,一半是通透的金光闪烁。两相交汇之后,便不再是平分天色,而是像是激烈碰撞的两条光线。相持之下,竟是难分伯仲。
“仓庚玄乙!剑宗的独门秘法,而且此间金光变化自如,且能与那一众精爽抗衡,想必定是剑宗的真境以上的高手,修为最起码也得是后三天的翘楚”,黎叔越说越有些激动,恨不得立马见到那位高人。
“我猜应该是一位前辈”,苍风帷对着张乐生说道。
“啊?!”张乐生看着天上的异象出神,倒是没注意旁人这么一句。
话音未落,却见此时天上的景象又有变化,那黑线仿佛是平推不成,便又聚作一团,凝出一处尖点,似要冲开一条路;而那金线亦是将计就计,趁着对面缩成一团,立马聚合包了个圆。
一番较量下来,黑气竟让金光围的像铁桶一般,左突右冲,频频激斗,却是屡屡失败。
几个呼吸之间,黑气仿佛没了脾气一样,缩在圈中不在动弹;不料,这时远处一大批央黄表聚集来,同时下面还跟来了一众的衙差。
那些衙差似有人形,但无人样,个个脸上佩戴面具,全身漆黑,莫不是还有手有脚,张乐生真以为是黑气从圈中漏出来怪物一样。
领头模样的奔过来都没有看他们这里一眼,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斗法,好像并没有了之前跑过来的那种紧张。从他们那一个队伍取出了灯笼模样的器具,这灯笼很罕见,好像使用石头打造的,但是骨架的棱角太多浮雕显得很是狰狞,仿佛獠牙一般,里面的青光一闪一闪,又好似有无穷魔力,引人坠入。
“哎!不要盯着那灯笼看,那玩意用来收精爽的,对人的魂魄也有着迷惑的作用”,苍风帷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阻止了他。
就见灯笼被用力扔向了光圈之中,那团黑气初一见到灯笼,好像困兽之斗,有展现出了拼死的架势,奈何这回没这么好运了,三下两下都被吸了个干净。
领头的收了神通,依旧是站在那儿没有说话。稍等片刻,天上的金光倒是逐渐消散,化作一并飞剑,缓缓落到地面。
“叮”的一声清脆,那飞剑在空中划了个圈之后直接插在了地上,接着剑身又放出金光,不过光芒没有持续多久,眨眼功夫便消失了,只不过这时剑身旁却是立着一个人。
“敢问这位剑宗好手来我地府所谓何事!”,那边衙差的领头倒是先发了话,后面跟着的几个衙差仿佛都有了戒备。
“是不是又要打起来了?”张乐生没来由的插了一句嘴,此时的他已经站定了身姿,毕竟方才的一波精彩操作还是很令人激动的。
“张兄弟,不懂的不要乱说,不过我感觉他们之间也不是那么好相处,但是明明是剑宗的人帮了忙啊”,苍风帷也是在跟他窃窃私语。
“在下,剑宗,宋延清”,对方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人间界现在由王廷管辖,帝国之内凡真境以上修为的人都需要报备行踪,阁下方才手段通天,修为了得,如果不问清楚,日后人间界追问过来,我等不好回应啊。”
“地府什么时候归他王廷管了?还是你们作为天地之间的均衡已经倒向了那边,另外,幽冥狱出事,放跑了数量如此多的精爽,给人间界带了的灾难,你们又准备如何向王廷回应呢?”
“哇,原来这般人物不仅是修为高深,论起道理来也是唇枪舌剑,丝毫不让啊”,苍风帷感叹道。
“我们本无恶意,只是幽冥狱已历百年安宁,劫狱这种大事发生,我们总归是要查清楚的”,领头的好像有意要让一步。
“哦?那你们就找上我了,要知道我刚才可是救了四个活人啊,这要是劫狱加上死伤,王廷不追究到底想必是不可能了”,宋延清说道。
“还有你们要查我,有权力吗?”宋延清挑了挑眉,他好像有意激怒对面,不过话锋一转说道:“我来之前已有报备,目的地是对面的鬼界,不过眼下出了这档子大事,我想去也是去不成了,你觉得我会傻的把自己行程捣乱吗?”
“既然阁下已经明说了,我们就不在打扰了,告辞,另外我们会向丰襄方面告知这里的情况,包括阁下所说的话是否属实”,领头撂下一堆话,便带着小队走开了。
一众衙差离去后,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苍风帷领着张乐生过来道谢,“感谢前辈出手相助!”
“你我素不相识,何来辈分之说?”宋延清回道,脸色依旧平淡。
“哦,前辈不知,我们二人正预投剑宗门下,日后说不准就有辈分之别了”,苍风帷解释道。
“哦?还有这等事,你们二人不去明堂入仕,反倒有出世之心?”宋延清听了这话,好像起了兴趣,眼神扫过苍风帷,盯住了张乐生。
“各种缘由,说来话长”,苍风帷继续解释道。
“方才这位小兄弟好像是不慎遗漏了什么东西,吸引了精爽们的注意,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用仓庚玄乙抗住了他们,其实再拖下去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还得感谢那些衙差呢。”
宋延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更好奇,是什么东西引得它们如此疯狂?”
“哦,是我李大爷送的丹药,他说很宝贵让我先带在身上,等他回来还要交还,不过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乐生自己都没想到他下意识地编了谎话,而且他有预感老爹给的这个东西一旦被人察觉出来,肯定有大麻烦。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这长生丹在肚子里的麻烦更为巨大。
“你大爷?李大爷?”宋延清也是好久没有和俗世的小孩子一般说话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李东壁先生”,苍风帷完全是充当了翻译的角色。
“莫非是药王李东壁!久仰大名啊”,宋延清里面就变了语气,“那要是他本人相赠的话,能引得精爽震动也是有可能的。”
“李大爷本来也是来阴曹街做些买卖的,不知道这时候怎么样了?”张乐生确实有些担心。
“今日之事确实有些蹊跷,方才我收拾的不过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逃狱的,这回的幽冥狱估计受了重创,来时我听说好些人被迫往鬼界方向避祸”,宋延清望着远方说道。
“不过李先生毕竟闯荡多年,这点小事想必也能逢凶化吉,小兄弟就不用多做担心了。”
“敢问这位高人面相如此年轻,不知剑宗师承哪位?境界几何啊?”黎叔终于是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在下的师傅就不便透露了,毕竟这两位少年人如果有幸入我宗门,那便是自然而然的事,如若机缘不够,那知道了又有何用呢?”宋延清面色诚恳地说道。
“在下今年二十又六,至于境界嘛,真境,越衡冲天”。
“我还有要事回禀师门,恕不奉陪,告辞”,宋延清说完便化作一道金光随飞剑远去了。
“二十六岁啊,就可以有真境后三天的修为,不知是这位少侠天赋异禀,还是剑宗教授颇深啊”,黎叔望着远方感叹道。
“嗯?黎叔你说的真境我知道,后三天是指什么境界?”苍风帷问道,旁边还有一脸期待着的张乐生。
“你黎叔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不过是真境大赤天的修为,你可以想见后三天得是如何的困难”,黎叔对着他们解释道。
“不过小少爷的天赋也算的上出类拔萃,如果没有去年意料之外的事情缠住,恐怕今年已经是剑宗子弟了,哎,你旁边这位不是晌午间见过的那位吗,跟在药王旁边的”,黎叔这才看到一旁的张乐生。
“额,黎叔好!”张乐生也是很尴尬的礼貌一下。
“估计着今晚这里不会太平,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苍风帷提议道。
“也好,小少爷要准备的东西我也已经备齐了,还是先回客栈再说吧”,黎叔虽说年纪大,但不是拿主意的人。
一众人按照原路坐上了来时的船,进到船舱里的时候,苍风帷才突然想起刚才似乎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事情。
“对了!乐生!你刚才吞的拿东西要不要紧?”这还是他头一次称呼张乐生的名字,或许从内心里感到担心吧。
“你之前对着那宋延清说这是李先生送你的东西,我想你肯定没说实话,或者话没说全,但是现在你把那玩意吃掉了,我倒是比较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
“啊?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有这茬了,这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来历,不过从方才进肚之后,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异样感觉,没有疼也没有胀,就是到了船上之后感觉有点晕乎乎的,嗯……确实有点晕……”说完,通一声就倒在了舱里。
昏迷中的张乐生除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外,一切的思维与意识居然都正常,就好像一个熟睡的人在做梦一样,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外面的人在照顾自己,有搀扶的,有递水的,还有把脉的,这些个画面清晰地呈现,如此手段都来自与跟他共处在同一空间的那颗丹药。
此时的那颗长生丹已经变大了不少,不再是黑乎乎的了,反倒是周身氤氲着淡淡彩光,变化无常。
“小娃儿,你在看什么。”
“嘶……啊!救命啊,药丸子会说人话啦!”张乐生盯着那玩意看了几眼,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吓着了。
“为甚如此惊慌,你看我这般模样还能把你怎样了不成?”
“这里是哪儿?”张乐生问了很没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