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40,凯兰坐在前往西郊的出租车上。
因为把手机关机了,凯兰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块运动型手表用来看时间。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凯兰的“世界观”正遭受着怒涛般的冲击。
凯兰在东临响离开后很快注意到了他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兽皮书,大概是东临响故意留下的,于是凯兰拿起来读了一下,书的名字是《“黎明”前简史》①。
书的扉页上印着两句话:
“当历史开始被记录,便是文明的开始。”——哈吉尔·桑
“很难想象,在两个能相互威胁整个种族生存的物种间没有发生灭绝行为,幸运的是,曾经我们未被异族视做这样的生物。”——诺兰
根据学校的历史教材的描述,人类第一部史书诞生于1000年前的“黎明王朝”时期,那是唯一全人类都归属于同一国家的朝代。而这部《“黎明”前简史》的内容,居然是在这之前的历史。
凯兰粗略浏览了一下前几章的内容,初章开始于“黎明王朝”建立前的32年,那时世界正处在恶魔大公②赤瓦的异族王国统治下,而人类的身份则是“奴隶”、“宠物”甚至“家畜”,总之是可以交易的“货品”。
此时的人类已经被异族“驯化”了500年之久,顺应着异族的文化,使用着异族的语言与文字,逐渐接受了自己在这世界中的“位置”......
这几章全部是在述写当时人类的生存状态,文字实在太过压抑露骨,凯兰有些无法忍受,于是直接翻到了整本书的中段。
此时人类的秘密地下王国“艾兰德尔”正在策划发动人类的第3次“起义”。但与之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命运”赐给了人类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生物的“司腊图③”,以及她的“巫师集会”。此外还有“猎魔人血脉”④和“龙族”⑤的加入。
人类方在战争初期“闪袭”攻占了大陆东海岸的几座小城市,并将有反抗之心的奴隶都武装了起来,反而扩充了更多军力。
起初异族的当权者们对此不以为然,只是将该地区的恶魔领主讥笑一番后,理所当然地认为该领主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直到两年后人类方夺取了整个东海岸的控制权、领主的死讯传到王都后,赤瓦和他的王室才感到了威胁。
但依旧傲慢的王室只派出了主动请愿的3位好战领主,而非全部11位领主和王室部队。
会战在“柏溪平原”展开,这也是属于司腊图的传奇的第一页,她骑在巨龙的背上,从空中用她“神迹”般的魔法摧枯拉朽般席卷着战场,几乎以一己之力击溃了异族军队,2位领主被当场轰成了焦炭,另一位领主在逃窜中被“200勇士⑥”之一的“东临升”(日后的第一骑士。)斩下了首级。
这次赤瓦终于召集了全异族的全部战力,准备围剿人类。
而人类方却错估了形式,以为已经战胜了异族的主力,贸然向西进军。
设下埋伏的异族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突袭,却不忙与交战,只是不顾性命地冲锋,直到异族军与人类军完全搅作一团,目的是让司腊图的魔法无法发挥。另有一支由王室恶魔组成的精锐小队,趁乱偷袭了巫师集会的阵地,切断了其与大部队的联系,巫师集会也几乎全灭,正面战场同样是人类方的溃败,所幸最后时刻身受重伤的司腊图被猎魔人所救,最终逃回东海岸的人类部队不足二分之一。
之后双方又发生了几次交战,均是以人类方的败北告终。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万事休矣的时候,异族中出现了一位背叛者。
在恶魔王室宴请领主与贵族的庆功宴上,一位名为基拉米尔的血族,用自己受“污染”的血液,毒杀了在场的所有王公贵族。
之后他化作赤瓦的模样,将全部异族军队引入了人类军的陷阱中,几乎被屠杀殆尽,而基拉米尔不久后也死于“血毒”。
没人知道这位血族为什么要背叛,只知道他的背叛蓄谋已久。在“下毒”前,他曾主动找到人类的王,并签订一份“血契⑦”,血契的内容也只有2人知晓,但作者推测:异族没有被人类赶杀殆尽而是被藏匿于历史之中,必然与这份血契的内容有关。
以上,就是凯兰对自己一下午的阅读做的粗略总结。
凯兰意识到了:他即将踏入的并不只是某个危险古怪的新领域,而是沉积着厚重的“时间泥沙”、奔袭着整个世界的巨大“洪流”。
被奴役的历史,依靠着与异族混血儿(司腊图)和血族的背叛存活下来。凯兰“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安全感被瞬间吞噬,对于人类本身的“弱小”,凯兰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您身体不舒服吗?”司机突然问道。
“没有,为啥这么说?”
“没有就好,我看您好像有些难受。”司机指着中央的后视镜,示意自己是从这里看到的。
凯兰也照了下后视镜,才发现自己的眉头锁的这么紧。
“您确定没事吗?是生活中遇到什么难处了嘛,你们这一代确实压力太大了!”司机有些关切地说。
对于司机突如其来的“关怀”,凯兰感到有些奇怪,并没有搭理这一茬。
“还多远?师傅。”凯兰问道。
“已经到了。”司机说着,已经把车停了下来,指了下50米外的“入城公路收费站”。“您确定是这吗?这附近可啥都没有。”
“对的,和朋友去野营。”凯兰答道,接着把车费递了过去。
“我说呢,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注意安全小伙子。”
“嗯,辛苦您了。”
凯兰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大概是在车上补了一觉的缘故,凯兰感觉身体状态好了许多。
“嘟嘟!”
2声尖锐的喇叭声让凯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还是刚才那辆出租车。
“您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回程,我可以在这等您,这片应该不好打车。”司机扶在车窗上呼喊道。
凯兰更加觉得奇怪,这司机似乎“热情”过头了,于是没回话,只是挥了挥手。出租车摇上车窗,又停留了一小会,才离开。
凯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像司机说的,啥都没有!除了不时有车打着灯经过,这里甚至连点光亮都没有!
东临响一共只说了一个“西郊林地”,这林子大的该死!怎么找啊?!而且自己还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就算找,东临响自己可能都还没来呢。
凯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阵寒风吹过,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一种悲凉感。
凯兰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忙抬起鼻子细细嗅了几遍,这风中夹杂着一丝细细的恶臭。凯兰向上风口看去,在树干密密交错的缝隙间,有一点零星的光亮露了出来。
凯兰于是向光亮的方向靠了过去。
正是落叶的时候,干枯树叶碎裂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异常突兀。
凯兰看到了“光亮”的真面目:一处火堆。火烧的很旺,火堆上架着一个易拉罐大小的的暗色罐子,周围没有人。
“夜里行动,穿件黑衣服是个好习惯。”东临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凯兰的脑后。
凯兰被吓得心中一瘆,忙转过身去,突然一片黑幕罩在了凯兰的脸上,是东临响丢过来的一件黑色披风。
“你是怎么绕到我身后的?”凯兰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没听见一点声响。然后凯兰注意到了,以火堆为圆心,有一个直径大约10米,没有覆盖落叶的“圆”,明显是有人清走了落叶。
“有备无患。”东临响说道。
因为这个林子中满是枯黄的落叶,而且今夜的风不大,吹不起什么大动静,所以东临响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外就察觉到靠近的人,而这条圆形的路可以让他无声地移动。
东临响走回火堆旁,用一根木棍在小金属罐中搅动,一股恶臭立即在空气中翻涌,正是凯兰之前闻到的那种味道。
“你在煮什么?”凯兰捏着鼻子问道。
“毒。”
“用来做什么?”
“打猎。”
①《“黎明”前简史》:原作者为哈吉尔·桑,后世由诺兰重新编写,增加了大篇幅的内容。
②恶魔(修乙):异族的一种。位于星球食物链的顶端的掠食者,曾经异族中的王族,驱使奴役人类的元凶。寿命4000~5000年,生育能力极差。
③司腊图: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巫师(如今1421岁)。诞生于霸权战争4个世纪前,是恶魔大公赤瓦与人类奴隶西贝尔的之子。赤瓦在西贝尔产下第一个孩子“乌祖”后便杀害了她,赤瓦的侍从们随意地丢弃了尸体,然而在西贝尔的腹中,还有一个女婴。在王都打探情报的“艾兰德尔”的密探偶然在一片粪堆旁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他将这个婴儿带回了地下王国。婴儿教由一个学者收养,取名为司腊图。
司腊图的魔法天赋在60岁的时候便已经远远超越了她的父亲,但异族与人类的后代没有生育能力,为了“力量”的延续传承,司腊图取下自己的一只眼、一只耳、一只手、一只脚,经过“祝福”之后交予了自己的四名弟子(赐予了他们魔力),这4人被后世称为4使徒。
④猎魔人血脉:起源于人类的抗争精神。通过对异族与人类的研究,找寻任何能使人类与异族对抗的手段,如今人类对于异族的认知,90%以上来自于猎魔人的研究。站在人类一方参与了霸权战争,战争后便脱离了王权的管制,建立了猎手协会(招入血脉外的人)。经过无数代的“血脉筛选”,新一代的列魔人的能力已经逼近了人类的极限。
⑤龙族:尽管曾经被人类划分为“异族”,但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人类的智慧开化前星球的统治者,也是目睹异族从“虚空”降临的见证者。在输掉那场与异族长达50余年的战役后,龙族几乎被灭绝,最终残存的7位龙族在霸权战争中站在了人类的一方,并在战争结束后建立了太阳党(如今异族三大组织中势力最强的一支)。寿命500~700年,拥有所有生物中最丰富的感情。
⑥200勇士:被后世称为“200英雄”。司腊图曾经“祝福”过200位人类的勇者,“祝福”使勇者们的身体中诞生出强大的力量,并在可以在战斗中不断“进化”。这些力量可以由他们的后人继承,这些后人被称为“英雄后裔”。
⑦血契:血族特有的一种魔法,契约双方以血为媒介,将灵魂与契约相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