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凯兰从床上猛地怔了起来，自己的惊叫声还在脑中回荡，但对于刚才自己做了怎样的噩梦，凯兰没有一点印象了，只觉得无比的失落。
凯兰的头晕乎乎的，大脑像是只被唤醒了一小部分，身体虚脱得像是被掏空了，左手拇指处传来了一阵不明显的刺痛感，凯兰抬起手检查了一下，拇指的正中心有一处结了血痂的小伤口。
对了，今天还得见客户呢，几点了？
凯兰在床上翻找了一番，没有手机的踪影。
凯兰没有手表，房间里也没有放时钟，所以没找到手机，就看不了时间。只能从太阳照射的角度初步判断：至少11点了。
和客户约的时间是12点，去到餐厅至少要半个小时，自己怎么也得“收拾”一下形象...总之形势不容乐观。
凯兰扶着床下了地，双腿在支撑起来时连打了几个颤。
出于“害怕得罪客户”的心理，凯兰顾不得已经虚脱的身体，踉跄地颠步到了客厅。
然后凯兰愣在了原地。
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背心、披头散发的健壮男人，男人剑眉，双目有神，鼻梁高挺，颌骨宽阔，咬肌发达，胡茬稀碎，30或是35岁。
此时男人正就着凯兰“下血本”买来准备“送领导”的超高档红酒咂摸着一包廉价的黄瓜味薯片。
凯兰愣了一秒，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关上门，深呼吸，用力拍了拍脸蛋，静候了10秒，再次打开门，走出来，望向沙发。
果然！男人还在那里。
“你**的不是说‘吸完’完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温和如凯兰者，也实在忍不住咆哮着吐出几颗星星。
东临响一脸平静的看着凯兰：“没人吸你啊。”
“那我怎么会虚成这样？！”凯兰质问道。
“哦，是那魅魔干的，你真该好好谢谢我，我要晚到一会你的“精气”怕是要被‘吃’.....。”东临响边吃着薯片边说，像是被噎到了，赶紧又补了口红酒，连锤两下胸口才下进肚里。“...‘吃’干了。”
东临响接着满足地打了个嗝。
“她想杀了我吗？”凯兰突然有些悲伤。
“那倒不至于，不过你可能半个月都缓不过来。”东临响一脸轻松地答道。
凯兰神情凝重地思索了一会，然后他再次注意到了那瓶被“糟蹋”的红酒。
凯兰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红酒瓶，护在怀里。
“但你之前布‘陷阱’花了多长时间？你压根没想救我吧？！”凯兰反驳道。
“你突然晕倒了还是我一路给你扛回来的。”东临响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摊手。
凯兰本想先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这里的，然后突然想到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那这个怎么解释？”凯兰举着带着伤口的拇指给东临响看。
“啊？昨晚签的契约你今天就忘了？”东临响一脸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契约？什么契约？！”凯兰赶忙追问道。
“当然是做助手的契约啊。”东临响理所当然地说。
东临响幽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些凯兰认不得的文字，而在那些文字下方有一只暗红色的手指印。①
凯兰飞快地搜索了自己的记忆：自己绝对没有签过什么契约！虽然现在脑子里还是“大半罐”浆糊，但自己怎么说也在职场商场摸爬滚打5年了，而且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签约”这类的事对自己是绝对的“敏感项”，如果签了，自己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那现在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被按了手印。
凯兰小心地把红酒瓶放在东临响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向着那张羊皮纸奋身一跃，凯兰下定决心在拿到那张羊皮纸的一瞬间，就给它吃到肚子里去。
东临响伸出一只手，将腾起的凯兰放倒在沙发上，轻松地像是在给一只小猫翻身，接着另一只手把羊皮纸递给了凯兰。
凯兰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把“契约”递过来，忙咽了下口水，准备开动。
“这是我的契约，你可别动歪脑筋。”东临响突然说道。
凯兰忙用自己的拇指对了一下那个指印，果然比自己的拇指大出不少。
“我的那份呢？②”
“在信隼上呢，现在应该快送到‘协会③’了吧。”东临响不确定地说道。
信隼？羊皮纸，还有昨晚的弩箭，这家伙的中世纪的人吗？凯兰想着，总之到现在无论再出现什么，自己也不会奇怪了。
东临响接着把羊皮纸拿了回来，小心地收起。
照东临响昨晚所说，被“吸掉记忆”可能会造成很多很严重的“后遗症”，虽然“做他的助手”听上去是更好的选择，但“牛鬼蛇神”什么的，凯兰觉得自己实在“搞不定”，而且凯兰也确实想忘掉那个“纯情被疯狂践踏”的晚上，再加上些悲观情绪，凯兰才选了前者。但自己昏倒后，东临响不仅没这样做，居然还趁自己昏迷给自己签了个“卖身契”。
凯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自称“东临响”的人玩的团团转了，他的话真真假假，自己也没办法鉴别。不过现在可以明确一件事：那个“选项1”就是个幌子，东临响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当他的助手！
但为什么找我？为什么要找完全不了解这个“行业”又是生人的我？还费了这么大劲跟到家里来了。让“一窍不通”的我当这个“助手”，说明这个职位完全不需要“门槛”，而他还没有“助手”，说明根本没有人愿意当，所以他“敲诈”了我一把，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
门都没有！
凯兰越想越气，若不是情况特殊，自己怕是真被“忽悠”到了。
总之我就要死不认账！
不对，那就不是凭我自己的意志签的“契约”，我根本没“账”可认！逼急眼了我就把指头给剁了！
...算了，剁指头过分了，急眼了拿砂纸给指纹搓平了！让你没有对证！
...但要是验血怎么办？
...不管了！老子就是不认了！.......再说你这个‘契约’真的有法律效益吗？......对，别说手指印了，你这“契约”本身我都不认！
东临响正悠闲地半躺着，又用一支不知从哪来的匕首给一只不知从哪来的梨子削皮。
凯兰看着东临响邪魅地笑了一下。
凯兰已经想好了甩掉东临响的计划：一会以“报答救命之恩”为名请他出去吃饭，假装“上厕所”开溜，打车回家，门窗反锁，他敢找回来就报警！他这种在“暗中活动”的人肯定不希望事情闹大，而且说实话少了我对他也没太大损失，大概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等等？吃饭？...客户！几点了？！凯兰笑着笑着就快哭了。
凯兰赶忙在茶几上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
“你有看见我手机吗？”凯兰只得求助东临响。
“在鞋柜上吧，刚才一直在响。”
凯兰赶紧跑过去，解锁屏幕，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比他前天过生日时还多——同事、组长、部长、部门经理、总经理......时间13:24，凯兰连吓出了几个屁。
这次可是个相当重要的大客户，几乎是“荣英”公司上赶着要跟对方谈合作。
而这次“午餐”公司就是抱着敲定合作的目的去的。
公司一共派了三个人：总经理、部长和凯兰，三人分工明确：总经理负责“吹牛扯皮”，部长负责“拍对面马屁”，而凯兰负责用笔记本电脑展示“数据和计划”。
如果少了凯兰那100多页ppt的“干货”，只剩总经理和部长，一个“扯皮”一个“拍马屁”.....凯兰捂住眼睛，不敢想那一幕。
凯兰冷静了片刻，先给客户打了电话，但那头迟迟没有接。凯兰又慌忙地挨个给领导回电话“请罪”，被“接力似的”狗血喷头地骂了1个多小时。
根据总经理所说，实际客户现在还没有明确“拒绝合作”的表态，他要求凯兰自己想办法“挽回”客户，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之后再宣布公司的处理决定。
凯兰一脸丧气地倒在沙发上，在手机上编辑着“道歉短信”。
然后凯兰又把手机重重地砸到沙发上。
这又不是小孩吵架，发短信道歉有啥用？而且想跟“那边”合作的公司那么多，“荣英”除了牛皮吹的响，根本没任何优势，这事实质已经黄了。
一旁的东临响在吃完梨子后就一直顾自地翻阅着一本很厚实的兽皮装订的书，上面倒还全是现代的文字。
东临响合上书，放在茶几上，接着抄起了那件巨大的风衣套在身上，风衣里叮咣作响，大概装了很多东西，但都被藏得很严实。
“我出去一趟，晚上11.在西郊高速入城处北边的林地集合。”东临响对凯兰说到。
“好。”凯兰随意地应答了一下，他根本没打算去。
东临响在原地站了一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坐回了凯兰身边。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当助手吗？”东临响说道。
“你说。”凯兰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东临响，但还是故意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昨晚，你很早就发现我在跟踪你们了吧？”
“嗯...大概在步行街的喷泉那里发现的吧。”凯兰回想了一下说，接着又补充道：“主要是你太显眼了。”
“魅魔基本算‘异族’中各项身体能力最差的一种，但无论是视觉、听觉、嗅觉都是通常人类的两倍以上，可她一点也没察觉到。”
“是你想说我的这些能力比你所说的所谓‘异族’还强吗？”凯兰有些不屑地说道，我自己什么水平难道你还能比我清楚？
“当然不是。”东临响顿了一下，“说实话你可能比普通人还弱。”
“那你想表达什么？”凯兰有些困惑了。
“从发现我在跟踪之后你就没再回头看过，选在在第一个拐角处逃跑，结合自身体力选择了最可能脱身的‘西木大楼’，即是被我用弩指着，还在冷静地跟我交涉。说实话，我还从没见过中了‘魅惑’还能保持理智的普通人。”
看凯兰没有回应，东临响又接着说道：“即使是异族中最弱的“魅魔”，身体能力也是人类的数倍，而高阶位的“异族”的能力可能是几十倍、几百倍，你不好奇本不该是“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是如何取得这颗星球的霸权的吗？”
东临响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是这里啊！人类唯一不弱于异族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就更有意思了，你刚才都听到了，我如果真有那么聪明就不可能活得这么窝囊了！”凯兰有些激动。
“但你从没放弃‘思考’是不是吗？即使是在当时那种几乎不可逆转的情况下，你还在想着怎样脱身不是吗？每个人都在‘魅惑’下放弃了‘思考’，只有你从没有停止‘思考’不是吗？”
“我是因为不聪明，因为脑子不好所以才会不断地‘思考’。”
“不，‘觉得自己笨’和‘不断思考’的两者结合才是你的‘天才’，这意味着你会永不满足、永远贪婪地成长。这点我敢向你保证，你有成为‘猎手’的天赋。”东临响肯定地说。
凯兰沉默了，这不同于以往任何人客套的“恭维”，虽然无从分辨东临响的话是“出于真心”，或是“套路”，但从未有人这样称赞过凯兰。
“不过，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东临响又说道。
更重要的原因？这种情况凯兰见多了，只要有一个但，就是说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放屁’呗！
“什么原因？”凯兰问道。
“我跟你坦白好了，那个选项1是我编的，因为昨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东临响的神情异常严肃。
****！
“什么巧合？”
“总之这个巧合对你、对我都很重要，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东临响诚恳地说。
“你说吧。”
“但是，这得等你通过‘猎手考核’之后才能告诉你。”东临响狡猾地留了个悬念，起了身，向门口走去。
“11点西郊林地，别迟到。”东临响补充道。
东临响出门后，凯兰瘫倒在沙发上，长吐了一口气，半晌，拿起手机给人事发了一条“辞职”的短信。
发出后凯兰立刻又觉自己有些太冲动了。自己大概又被东临响耍了，那个什么“巧合”很可能也是编的，或者是什么文字游戏，而且仔细想来，自己好像也不在乎这些。
但总之，他也早就受够了，无论如何，辞职的那一刻是爽的。
凯兰关掉手机，闭上眼睛，手背贴着额头。
未来会是怎样呢？凯兰轻轻问着自己。
①白夜契约：猎手的身份凭证。内容：契约者将放弃人类的身份，永不受法律保护，永不受法律制约，永远为心中的公正而战。（猎手协会认为：人类与异族间虽能在很大程度上相互理解，但各个方面实质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此任何一视同仁的法律实质都是不公平的（况且异族与人类之间并不存在法律，有的只是一纸协定，而且单方面对异族有效。）。每位猎手将成为“个体执法者”，“猎手”将以自己对于世界的理解来进行“裁决”，同时也需要接受自己被“裁决”的结果（比如被异族所杀，或是触犯了其他猎手的“罪恶标准”，过于极端者也会被协会列为追捕对象。）。PS：白夜契约的实质内容在当今时代不存在“实际效益”（因为没有执行机构），唯一的用处是作为猎手的身份凭证。）
②东临响让凯兰签的这份为“猎手引荐函”。
③猎手协会：有相当实力的“非王权”组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