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长枪短刀从四面八方刺来,想要把这个羽国将领捅成筛子,宁子蔺岂会让他们如愿,长枪极其快速的一搅,也不见其如何动作,寒冰真气勃然而发,闪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将刺来的兵器全数轰开。
“去!”一式最为平常的横扫千军,在他使来却有万般神威,立时残肢断臂与脑浆血液齐飞,防御阵硬生生被他冲破一个缺口,乌云踏雪嘶鸣一声,踏倒拦路的几个宪国士兵,宁子蔺一骑当先,如入无人之境。后续的羽军骑兵迅速跟上,与上前堵口的朱雀营士兵死战起来。
“到此为止吧!”负责这一片区域防御的是第六标队的成世杰,他见这个羽国将领武艺非凡,一身装备威风凛凛,显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心中已然有了惧意,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挥刀上前迎战。
“世杰小心!”徐耀亮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个羽军将领的级别必然极高,并且很有可能便是传闻中的大都督宁子蔺,见成世杰上前硬拼,心道不妙,他左手抄过自己的九节鞭,准备亲自迎战,一边赶紧出言提醒。
“哼,跳梁小丑,螳臂当车!”宁子蔺虚晃一枪,骗得成世杰重心一偏,一刀砍了个空,“给我去!”
他一记回马枪又狠又准,成世杰坐在马上,重心已失,避无可避,被他一枪刺中后心,当场便翻身落马,死于非命!
“世杰!”与他关系要好的第十标队长岑骅一声怒吼,丢下自己的阵地,挺枪跃马,想要为好友报仇。
“给我回去!”枪尖被一截柔软的鞭子缠上,岑骅心中一虚,知道是徐耀亮亲自出手,不得不恨恨地退回原地。
“来将可否是羽将宁子蔺?”徐耀亮长鞭虚指,声音洪亮。
“是又如何?”宁子蔺二话不说,一枪挑落一个宪军骑兵,长枪去势不减,直扑向问话的徐耀亮。
“来的好!”徐耀亮一声怒喝,长鞭奋然出手,他极少在众人面前展示武艺,这次面对平生仅见之强敌,他也不敢托大,全力施为,九节鞭上亮起橙色的光芒,显然是火属性的内家真气,其势完全不在宁子蔺之下!
柔软的鞭子缠上了刚强的铁枪,火属性真气同冰属性真气向来是最难以相容的,徐耀亮虽然实力稍逊,但他一出手便是全力,而宁子蔺没料到这个御林军官有这般水平,一时间有些大意,竟被徐耀亮占了上风。
“喝!”徐耀亮手腕用力一抖,一股大力顺着长鞭传到宁子蔺的枪杆上,想要趁势卸了他的兵器。
宁子蔺经验何等的老道,慌乱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眨眼间就恢复了镇定,他两脚脱离马镫,借着徐耀亮抽鞭的力道,整个人顶着枪杆顺势高高跃起,避开了四面合击的宪军长枪队的攒击,接着一个空中回旋,巧妙地摆脱了九节鞭的纠缠,落下的时候乌云踏雪将将正好奔至胯下,整个动作灵动潇洒,一气呵成,连徐耀亮都忍不住在心里喝彩。
宁子蔺刚落到马上,还来不及得意,忽地心中生起一丝警兆,背后似有隐隐风声传来。他本能地一侧身——他的重心还没来得及找回,这一侧身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一条巨大的黑影直接击中他的左肩,贯穿了他的兽面吞云肩甲,他一声闷哼,整个人被带倒在地上,扬起一片雪尘。
事发突然,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宁子蔺仰面倒在地上,面盔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抽搐的嘴角显示着他的痛苦。一杆又粗又长的大戟钉在他的肩膀上,由于戟杆太重,戟头难以维持平衡,整杆铁戟缓缓倒了下来,上挑的戟头带起了他肩头一大块血肉。
一道紫色的邪异真气突然爆发,宁子蔺的肩头立时爆出一大篷血花,他痛哼一声,伸手捂住了惨不忍睹的伤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住他!”刚刚掷出铁戟的维轩完全不知道自己完成了怎样的壮举,向愣住的士兵大吼大叫。
这才回过神来的朱雀营将士一拥而上,欲将这个传说中像战神一般的男人一举成擒。
宁子蔺万没料到这小小朱雀营竟然藏龙卧虎,那个主将模样的宪国军官也还罢了,连那个看上去官职不高的小校,竟也有伤到他的本事!
那道紫色的邪异真气似乎以前从未遇到过,不带有任何属性,仿佛只是一片沉重的混沌,粘滞在伤口里久久不散,让他一点力也使不上。
透过眼前弥漫的雪雾,他清晰地看到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的宪军士兵,甚至连他们脸上又惊喜又恐慌的表情都一览无余。伤口的肿胀感让他微微有些发晕,他用力一咬舌尖,痛楚和鲜血的咸腥滋味让他清醒了一些。
宁子蔺毕竟功力深厚,远非现在的维轩可比,一声低吼自喉间发出,寒冰真气迅速流转全身,暂时将伤口冻结住。他用左手撑地,一式雁舞九天,双脚如利剪,踢翻了几个想要靠近的宪军士兵。
擎枪在手,重新站起来的宁子蔺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受伤的颓糜气息,他长枪灵巧地上下翻飞,犹如灵蛇出洞,任凭宪军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都无法近身,反而不断丧命在他的枪尖之下。
“让开!”徐耀亮见此情状,怒吼一声,挥鞭直取宁子蔺后心。
“哼,不自量力!”宁子蔺轻蔑一笑,左脚一蹬,反手一枪刺去,寒冰真气随心而发,几乎令空气都似乎有些凝结了。
“铛!”枪尖与抖的笔直的九节鞭正好相撞,与上一次不同,尽管这次徐耀亮也是全力出手,但宁子蔺也抛开了轻视的念头,在兵器相交的那一瞬,爆发出第二重的内劲。这一下后发先至,迅猛绝伦地直透徐耀亮右手筋脉。
徐耀亮只觉得右手一麻,一股冰寒之气顺着血脉直通向心肺要害,他战阵经验何等丰富,当下立刻撒手后撤。虽然避开了潜在的危险,这一下真气倒撞,也是让他受害不轻,一声闷哼就倒飞了出去,狼狈地跌落在地。
“徐指挥!”不远处的维轩眼看他受伤倒地,忧心如焚,也不顾阵地被羽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三两步穿过混战的人群,伸手将徐耀亮扶起。
“混账!情势如此危急,谁让你擅离职守的!”徐耀亮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维轩抬起头看看四周,朱雀营的玄色战甲几乎已经被蓝白色的军服所淹没,六倍于他们的羽国精锐轻骑风卷残云一般扫过战场,放眼望去,两军混战在一起,几乎完全谈不上什么阵型了。
这个时候,以标队为建制作战的朱雀营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每个标队长的能力了。几个强劲的标队,如方连若的第四标队,沈年坤的第一标队,还有维轩的第七标队,都还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紧密的队形,士兵之间形成小队配合作战,给羽军造成极大的麻烦。
虽说如此,羽军几个轻骑旅却是南方军的中坚力量,常年一起配合作战,几个旅帅之间已经形成了相当的默契,朱雀营几个强力标队的单打独斗毕竟撑不起大局,苦战良久,终是处于绝对下风。
维轩将徐耀亮托付给闻声而来的亲卫队,自己返身又杀回战场。他的第七标队被羽军一个轻骑旅团团围住,对方采取“削肉片”的方式,不发起全面强攻,每次冲锋都只是斜斜掠过,给第七标队造成不大不小的损伤。
第七标队毕竟只有五百兵力,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是吃不住劲了。
几个中队长杀得血染战袍,彪悍的马玉更是满头满脸的鲜血和脑花,他的背上也挨了两刀,却浑似毫不在意。
维轩挥舞着比他人还高的大戟,奋力砍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亲身经历血与火的战场考验,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今天的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光是击伤宁子蔺,便足以让他一战成名,再加上有明仲的暗中相助,可以想见在不久的未来,他将获得何等丰厚的回报。
但一切成立的前提,是必须要在这一战中安然全身而退,否则一切便是空谈。可朱雀营以步兵为主,要在宁子蔺亲自率领的三万铁骑之下逃出生天谈何容易。维轩想不到那么深远,他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挥起铁戟,砍下敌军人头,同时保持冷静,发出正确的指令,努力维持自己的阵线不在羽军铁骑的冲击下崩溃,但这样的战斗何时是个头呢……
“嚓!”一颗大好人头冲天飞起,维轩用力擦了把脸,手上全是粘腻的鲜血,几乎滑得要握不住手里的铁戟。
“苏柏年!”他大吼了一声,“左翼刀斧手后撤!到林子里去重新列阵!”
“得令!”苏柏年一声令下,左翼数十名刀斧手开始逐渐撤离战场,中队长黄皓然心领神会,率领标下仅存的三十名长枪手上前填补空位,死死顶住羽军骑兵的冲击。
“呃——”刚刚顶上去的黄皓然双眼突出,死死握住一支羽箭的尾杆,箭身却已经整个没入了他的心脏要害,鲜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倒了下去。
“黄皓然!”维轩怒吼一声,目眦欲裂,这是他接手第七标队以后第一个战死的中队长,虽然黄胖子平时为人小气,人缘并不好,但此刻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部下顷刻间被蜂拥而来的羽军骑兵踏成肉泥,维轩愤怒得大吼一声,一戟劈下,将挡在面前的一个羽军士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这边朱雀营苦苦支撑,羽军却是越战越勇,眼看胜利即将到手,宁子蔺也不再冒险,他按着伤口,骑着他的乌云踏雪,缓缓退回中军阵中。
“报——”远远的一骑斥候飞驰而来,凄厉的叫声响彻战场。
宁子蔺眉头一皱,他认得这个斥候队长,是他特意安排负责在北边靠近怀州方向巡逻侦察的,他行军打仗一向滴水不漏,这一战他最怕的就是己方的意图被怀州的夏宁姗所窥破,一旦夏宁姗不顾怀州安危,率大军来援,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难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报!大都督,两个时辰前,青云道上出现宪军大队骑兵,兵力至少在两万以上!卑职快马加鞭赶来报信,此刻宪军援兵怕是离此地不足十里了!”斥候队长气喘吁吁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宁子蔺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