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酱油?”荣威钺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
“哦,不用管他,那是一个名叫作者的家伙显示自己存在感的方式,你只管背你的台词就好了,别问太多。”明仲晃了晃脑袋,“现在你明白我的用心了么?”
荣威钺费劲地想了半天,总算摸着点眉目,试探道:“你是不是想给皇上安排这么份任务,既安全又风光,还能完成皇上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厮杀的梦想?”
“荣大人,我可没这么说过,都是你自己认为的。”明仲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不是你自己这么说的么?”荣威钺正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领悟了过来,会意一笑,“噢,是我听错了,年纪大了耳朵也背了。明仲大人,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大军出征的准备事宜吧。”
说罢,两人并肩而行,缓缓离去,将这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埋在了河边……
时光飞逝,十天很快过去,眨眼间就到了年底。
“啊,来趟京城真是不容易,这一路把我颠的腰都快断了。”一辆马车稳稳停在远地王的府邸前,车夫刚把帘子掀开,安明雁炒豆般的抱怨声便飘了出来。
“让你好好在家呆着不听,自己要大老远的跑过来过这个年,怨的了谁?”门前檐下站着一位蓝衣锦袍青年,眉目俊朗,笑意盈盈,正是二公子明仲。
“这不是想你了嘛,二哥你到京城这么久,也不给我写信,还要我一个弱质女子跋山涉水来见你啊。”安明雁不安分地蹦跳着下了车,娇嗔道。
“小心着点。”明仲伸手扶了她一把,“过完年就十八岁了,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以后当心嫁不出去。”
“少来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明雁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貂皮大衣,领子上一圈淡粉色的狐毛,衬托着娇俏可人的小脸,煞是惹人怜爱。
“你今日来的倒是很巧,要再晚一日,便见不到你的心上人喽。”明仲打趣道。
“瞎说什么呢,什么心上人。”明雁暗暗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疼得他直皱眉头。
“好好好,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在府里喝喝茶,听听戏,哪儿都别去了,反正你刚到也正累着。”明仲拉着她就往里走。
“哎——等一下。”明雁心里一急,忍不住叫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日他就不在京城了?”
“有吗?你说的是谁啊?”明仲故意装傻。
“你是不是我亲哥啊?”明雁拉拉扯扯地把明仲拉进屋里,这才大着胆子问道:“维轩他又怎么啦?又被关了禁闭?”
“不是啦。前些日子皇上下了圣旨,调御林军朱雀营北上增援夏宁姗将军,命令催得很急,明日便要出发了。”明仲简洁地说道。
“要调到前线去打仗了吗?”明雁的脸上浮起忧色,“御林军不是呆在京城就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明仲叹了口气道:“你在路上没听说吗?前线吃了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赵将军殉国了,皇甫也不知所踪。皇上为了挽回败局,决定御驾亲征了。不光是他们朱雀营,其他京城直属部队一个月以后也得随驾开拔。”
明雁大吃一惊,她一个王公之女,身份何等的高贵,这一路上都由地方官员好吃好喝接待着,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坊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连坚若磐石的赵子仁和号称武神的皇甫怀月也落得这个下场,御林军那些绣花枕头又顶什么用?她不由为维轩担心起来,一时连话也忘了说。
“你……别太担心了。”明仲轻咳了一声,“皇上为这次亲征下了血本,调走了南方的六个军团和京城直属部队三个军团,外加御林军三个营,这么庞大的兵力,羽国人抽不出手去对付夏将军那边的。”
“他要去哪里打仗?”明雁突然问道。
刚才明仲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应付明雁他也算绞尽了脑汁,冷不防妹妹忽然问起这个,一时他也想不出怎么掩盖,只得老实道:“怀州。”
“怀州!”明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那种危险的地方,你还敢说安全?肯定是你给皇上出的馊主意!只知道让他锻炼,让他磨砺,就不知道考虑一下安不安全,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说!”
“别一惊一乍的,也不问清楚具体情况。”明仲脸色一沉,这个妹妹一向被宠惯了,有时候也少不得拿哥哥的名头来压她。见她果然微微露出畏惧的神色,这才接着道:“就在上个月,夏将军在羽国西南打了个大胜仗,拔掉了怀州城这个钉子,打掉了南方军三万多人。羽国人现在既要应付正面战场,又要解决粮草问题,能抽出多少精力来对付夏将军还不得而知,不过肯定是不会太多。夏宁姗的夏花营一向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维轩在那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能学到不少东西,你别太过担心了。”
“夏将军?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弦舞公子夏宁姗?”明雁不以为然道。
“还能有假?”
“她也是女人吧?”
“唔……是啊,怎么了?”明仲总觉得妹妹问的话有些奇怪。
明雁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透出狡黠的神情,身子也有意无意地往明仲的胳膊上蹭了蹭,娇声道:“那好,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二哥能答应我。”
“什么不情之请?”明仲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想着什么疯狂的念头,还没等她开口,他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答应她……
“到底是什么请求啊?”见明雁神情忸怩,左蹭右晃就是不开口,明仲忍不住了,“你不说我可就走了啊。”
“那个……我也想随军出征!”明雁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饶是明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料到妹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明雁,不知道如何开口。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明雁嘟着嘴,“人家也是从小跟着你们习武的好不好,凭什么她夏宁姗能当大将军,我只想跟着去开开眼界都不行?”
“明雁,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是要死人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明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你刚才还说夏将军那里很安全。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去,就算有什么危险,维轩那小子也肯定会保护我的。”明雁坚持道。
“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个小丫头片子就别掺和了好不好?这两天忙大军出征的准备事宜已经够让我头痛的了,你就别添乱了姑奶奶。”明仲垂头丧气道。
明雁沉默着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明仲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坚持己见。
“好吧。”明仲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答应了?”明雁喜上眉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二哥搞定了。
“你别瞎高兴了,这事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我的意思是说,反正我也劝不了你,二哥我这就给父王写信,让他老人家定夺。他要是答应呢,我二话不说,连武器带盔甲都给你打包带上。他要是不答应呢,就派人过来把你接回去,也省得浪费我口水。”明仲索性搬出了父亲这座大靠山。
“哎——别啊。”明雁急坏了,这要是让父亲知道她要上战场,回去还不得扒皮抽筋么。她赶紧拉住明仲的袖子,急吼吼道:“好了好了,我不提这事了,人家难得来一趟京城,你就这么赶我走啊。”
“大小姐,也不看看你提的这是什么荒唐要求。行了,这事别记在心上了,维轩这次出征,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回来。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顺便为他送行。”明仲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安慰道。
御林军营,演武校场。
朱雀营的五千将士一个不剩全都在这里集结起来了,他们按照标队建制,整齐地排成一个个小方阵。虽然没有全副武装,但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的严肃表情可以看出,不管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少爷兵,还是曾经刀口舔血的老兵,都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也难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没有谁愿意整天窝在舒适的军营里一遍又一遍演练那些枯燥的军列行进,所谓的天下第一军活活被磨成了仪仗队,让人在背地里看不起的滋味也不好受。
自从接到了随驾出征的旨意之后,整个军营上下都一扫以往的慵懒气氛,纷纷变得紧张起来。尤其是得到特殊命令的朱雀营,兵部尚书荣威钺亲自督促,务必在十日之内准备完毕,整装待发。
营指挥使徐耀亮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觉都睡不安稳,总算赶在第十天将一切军务处理好,集结全营,只等尚书大人照惯例训示之后,就要开拔前往怀州。
维轩和他的第七标队将士们也静静地肃立在阵列之中,自从维轩从禁闭室归队之后,继续贯彻了他那一套奇怪的练兵方法。
因为打架事件,张所被调离了朱雀营,维轩得到徐耀亮的批准后从小队长中挑选了一个叫谢盛的军官担任中队长,填补了张所原先的位置。再加上原来的四位中队长本来就已经对他心服口服,整个第七标队上下都唯他之命是从,因此练兵的效率也大大提高,几个月下来,第七标队的进步全营有目共睹。
当然,还有另一件原本让他念念不忘的心事也得到了解决。几天前,刑部主事王少北亲口告诉维轩,经过详细调查,木林是在酒楼喝酒时被以前的仇家认出,暗中下蒙汗药将他放倒后偷偷绑走,具体为什么要绑走他而不杀他,也并不清楚,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刑部的人已经找到了真凶并救出了木林,这几天就在送他回京的路上。
考虑到维轩即将随军出征,等不到木林回到京城,所以王主事答应将提供自家府邸的客房安顿木林,等维轩凯旋归来,再让他们团聚。
明仲私下告诉过他,王少北此人清廉正直,大公无私,人送外号“铁面判官”,办案也是一把好手,在京城享有盛名,值得信任。所以维轩也认可了他的做法,答应不再催促此事,安心准备出征。
朱雀营五千将士在演武校场上已经缩着脖子等了一个时辰,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们粗糙的脸颊,许多人的脚都开始发麻了。兵部尚书荣威钺这才姗姗来迟,顶着所有人要吃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站到了点将台上,在一旁陪同的是营指挥使徐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