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
洛宇猛然一声大喝,尉迟虎应声加速跑了上来,就在马上抱拳道:“卑职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北河大营还有多远?”
“回洛旅帅,此地名为跃马村,是一个早已废弃的村落所在,此处离北河大营还有三十里!”尉迟虎作为本地人,自然是了如指掌。
“有没有收到来自第四旅的报信?”洛宇问道,出发前宁子蔺曾告诉他,快到北河大营时会有第四旅的人接应并报告战情。
“回洛旅帅,我方斥候前出十里,没有发现前方任何风吹草动!”
“没有任何动静?”洛宇皱起了眉头,“不好,传令下去,立刻停止行军!”
“你疯了?”杨舒忍不住大怒道,“现在正是抢时间的时候,怎么能擅自停止行军!”
“用脑子想想!”洛宇也不再跟他客气,“斥候前出十里地,都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这说明什么!只有两种可能:北河大营早已失守,三个旅全军覆没,辛国人已经在前面给我们设下了陷阱,就等着我们一头撞上去;或是第四旅和第六旅击退了敌军,而敌军暂时也无力再攻。不管哪种情况,我们都必须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待探明形势再做决定不迟!”
“不过怎样那也只是猜测!要是耽误了军情,让友军孤军奋战,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杨舒还是坚持己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故意要和洛宇作对还是怎么回事。
“所有责任都担在我身上!”洛宇急道,“虎子,赶紧通知第三旅,停止行军,并向我军靠拢!”
“得令!”尉迟虎匆匆而去。
纵马狂奔的第七旅很快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好端端的。洛宇下令让斥候再往前探路,看清楚北河大营情况具体到底如何再行回报。
尉迟虎很快便回来了,回话干脆明了:“洛旅帅,第三旅的夏侯旅帅说您无权命令他,他不但不听您的,反而加快了进军速度,而且还羞辱卑职!”
“该死!”洛宇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长期的沙场征战,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往往有某种微妙的预感,这次他也感觉到了,陷阱就在前方!
“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虎子,带上亲兵队,跟着我先行一步,我们目标小,隐秘一点不容易被发现。杨旅帅,第七旅的兄弟们就交给你了,务必不可轻举妄动,只需缓缓而行,一旦前方有任何风吹草动,不要有任何迟疑,赶紧撤回谷阳关报信!”洛宇一脸的凝重。
“第七旅的弟兄们岂是不战而逃的贪生怕死之辈!”杨舒的脸也涨得通红。
“这是军令!”洛宇一声怒喝,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我是旅帅,第七旅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指挥!你们只需遵令行事,若出了半点差错,我第一个要你杨舒的脑袋!”
“切。”杨舒极轻地嘟囔了一声,“杨某遵令便是,不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他话音未落,洛宇已经不再看他,一声令下,八百骑兵从大部队中分离出来,紧紧跟随在那个宽阔的背影身后,马蹄隆隆,朝着未知的前方疾驰而去。
小恒河北岸,原羽军北河大营。
羽军弃守此地后,坚固的大营就成了谭超新的临时指挥部,飞龙兵团清理完了战场,稍事休息,副将就向他报告了一个消息——有两个羽军轻骑旅从谷阳关出发,不知何故错过了早先回撤的那两个轻骑旅,正没头没脑地向这里扑来。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指挥中心为什么会出这么严重的纰漏,但送上来的大礼岂有不收之理,整个飞龙兵团再次动员起来,在谭超的精心布置下,一张巨网渐渐张开……
第三旅的旅帅夏侯青有点烦躁地看着眼前挡住他的大军前进的这个军官,从军服上看居然还是个副旅帅,却一点也没有高级军官的觉悟,一副唯唯诺诺的小人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统科班出身。而他夏侯青,军人世家,三代贵族,怎么会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夏侯旅帅,卑职再说一次,洛旅帅再三吩咐把话带到,前方安静得太过诡异,情况未明,还是先摸清形势再做决定不迟,请夏侯旅帅三思。”尉迟虎尽可能地谦恭道。
“洛宇?那个卖****子?哼,这种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怎及得上我北国勇士万分之一?要是北河大营出了什么问题,早就有信使来回报了,这一路平安无事,正说明我军在前线大获全胜,战线早已推进到了小恒河南岸,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赶得上痛打落水狗,要是听了你们洛旅帅的,傻不拉几的在这里死等,还不得被笑话死?快给我滚开,大爷忙着赶路!”夏侯青说着挥了挥手里的马鞭。
“夏侯旅帅,请你放尊重点!我们洛旅帅是为你好!”尉迟虎听他侮辱洛宇,护主心切,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挺胸瞪眼地与他对视。
“呦嗬,一个狗腿子也敢这么嚣张?”夏侯青怪笑两声,“臭小子,你是哪儿来的?以前从没见过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放你爷爷的屁!”尉迟虎终究是个粗人,按捺不住性子,仗着差不多平级的身份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老子是新上任的第七旅副旅帅,你不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你原来是哪个部队上的?”夏侯青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老子原先是南……南定城守备军参将,哼,英雄不问出处!”提到出身,尉迟虎始终是气弱了几分。
“哦——”夏侯青故意一脸了然的样子,“原来是泥腿子出身,难怪呢,一身的羊骚味,哈哈哈哈。”
他身后众将也随着他一并大笑起来,尉迟虎在一片嘲笑声中慢慢涨红了脸,又憋成铁青色,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拨马便走,风中传来他的低吼:“你们自己去送死吧,大爷不奉陪了!”
“哼,毛都没长齐的乳臭小儿,也敢来老子面前狂。”夏侯青冷冷一笑,挥动了他的马鞭,“无须理会,继续前进!”
“报——”正奔驰间,忽有斥候来报,夏侯青勒住马头,心中闪过一丝犹疑,难道真被那小子说中了?
“夏侯旅帅,前面有自称是轻骑第四旅的信使,说我军已取得大胜,目前正渡过小恒河追击敌军,请夏侯旅帅速速前往北河大营会师!”斥候一口气说完。
“哈哈哈哈,好!”夏侯青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一贯的狂妄自大本性让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危险,“我就说那个姓洛的是个无胆鼠辈,这份功劳是我一个人的了!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第三旅的铁蹄踏过荒草丛生的野径,林立的枪尖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映照得硕大的军旗都有些黯然失色。待大军过去后大约小半个时辰,又一支人数较少的骑兵呼啸而至,正是洛宇所带的亲兵队,他查看了一下地上野草倒下去的方向,心中暗道不妙,向一边的尉迟虎问话道:“你可看清了他们去的方向?来之前宁将军一再交代,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准取直道经过翠竹林去北河大营!”
“洛旅帅,恐怕已经晚了,看这蹄印和野草,他们定然是迫不及待地直接走了翠竹林了!”尉迟虎有几分幸灾乐祸。
“夏侯青这个猪脑子!赶着去投胎么?”洛宇恨恨地骂了一句,“走,我们绕路!”
“洛旅帅,还来得及救第三旅么?”
“看他们的造化吧!”
瑟瑟西风中,八百铁骑再次扬鞭上路,蹄声惊起路边几只小雀儿,扑扇着翅膀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半个时辰后,翠竹林中。
夏侯青恼怒地用刀砍着挡路的一株株翠竹,他们冲得太快,乃至于当他想起宁子蔺的吩咐时为时已晚,再加上前方平安的消息让他吃了颗定心丸,于是下令大军从翠竹林开路前进。
“该死的竹子,要不是这些鬼东西,我们早就到了。等这仗打完了,老子早晚要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夏侯青一路埋怨着,副将也只好苦笑着附和,这位大爷本事不怎么样,脾气倒是大的很,可不是位善主儿。
毫无征兆地,林中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唿哨,还没等忙着砍竹子的羽军士兵反应过来,一张张大网从天而降,牢牢地将落在里面的倒霉鬼紧紧裹住。
随即便是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尽管有竹林挡住了一部分火力,但由于对方采取的是近距离平射的方式,仍然有很多羽军骑兵惨叫着中箭落马。
“娘的,有埋伏,快撤!”夏侯青还算反应快,来不及推敲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下令后队变前队,调转马头,拼命地向外跑去。
嗖嗖的流矢不断划破空气而来,收割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好在第三旅也算是南方军轻骑旅中的精锐部队,一向训练有素,尽管突然遭受打击,但也忙中不乱,保持着队形利用战马的速度和后面已经开辟出来的道路,很快撤出了翠竹林。
“怎么不走了?嫌命长了?”夏侯青挥刀拨落耳边一支羽箭,见前军没有继续前进,忍不住大吼一声。
“夏……夏侯旅帅。”从前面过来的副将给他报信,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夏侯青拨马从人缝里钻过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刚才来时还空无一人的旷野上,至少整整两个辛军重步兵大队摆好了阵势,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牢牢堵住了所有出去的道路。两翼还有大量的轻骑兵游弋,看样子根本是跑不掉了。
“你叫夏侯青?”辛军阵前,一员大将拨马出列,面罩下发出不屑的疑问。
“哼,正是你爷爷我,来将何人?”夏侯青其实腿肚子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仍然硬撑着回应。
“飞龙兵团,谭超!”声音不大,一股强大的气势却油然而生,这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杀历练出来的杀气,夏侯青那样的花架子根本不够看。
“你就是谭超!”夏侯青虚张声势道,“来得正好,让你瞧瞧爷爷的厉害!”
谭超不说话,缓缓从腰间拔出佩剑,往前一挥,后阵的辛军弓箭手得令,张弓开弦,二话不说便是一阵箭雨伺候。夏侯青狼狈地挡下朝着他来的飞箭,身后却已是一片死伤枕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