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影社两位先祖将神器再次拆分后,一共分成了四个部分。”随尹行的声音很低沉,“四个部分被分别安放于大陆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现在你手中的,就是从极东之地魅域森林中夺取来的魅神木。”
“那么还有其他三个部分,父皇可知其下落?”
“只知道一个。”随尹行缓缓道,“这个情报是我三十年前偶然得知的,为了它我费尽了心血,现在也快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到底是什么?”
随尹行转过身,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海——心——珠。”
“什么!”随萧广失声叫了出来,“那东西竟然会是禁忌之匙的部件!”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部件是藏的最隐蔽的一部分了。先祖当时和极西之海的鲶人签订了契约,将它寄放在鲶人大祭司的神坛中,对外宣称是鲶人部族的圣物。当年朕得知这个情报,也是天赐的一个机缘。朕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在鲶族内部安排自己的人手,又花了三年时间策划,好不容易才把它从神坛中偷了出来,并且安全逃脱了鲶人的追杀。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朕派去夺宝的人在海上遭遇了风暴,损失大半,还被风浪吹到了十死无生之地——虫岛。”
随萧广反应很快:“父皇的人在虫岛全军覆没,海心珠也不幸丢失,所以父皇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宪国,让宪国的皇帝在贪欲的驱使下为父皇取来宝物?”
“只要宝物到了陆地上,朕有的是办法取回来。”随尹行自信道,“若不是朕手下缺少熟悉西海情况的人,也不必假借他人之手了。”
“既如此,父皇打算如何利用这件神器呢?”随萧广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倒是问对了人。”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了神秘诡异的笑容,“当初朕之所以与雷影决裂,还有一个无法公开的原因,那就是朕从神影塔中得到了禁忌之匙的全部秘密。”
“神影塔?那个颜海鹰不是一直像看门狗一样守在那里吗?”
“朕说过,对付这种没脑子的莽夫,办法有的是。”随尹行话虽这样说,却并不愿多提这个话题,“禁忌之匙的秘密比你想象中的邪恶的多,当朕知悉了这个秘密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当年两位先祖将它拆分封印的决定是明智的,如若任由神器存世,整个大陆必将被它所毁灭。”
“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神力,竟有让人如此忌惮?”随萧广端详着手中的魅神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简单的说,借助禁忌之匙,就能召唤五种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神器的四个部件,每一个都代表一种召唤物,而只有当四者合一,才能召唤出最可怕的第五种究极召唤物,那才是真正的毁天灭地!”
“只是召唤物?”随萧广原本还以为这神器是增强自身的力量之用。
“这些召唤物每一种都是从不同的异世界召唤而来,他们既邪恶又强大,很难被击败,又绝对听命于神器的主人。即便不召唤出第五种,光是前四种就足够踏平一切人类军队的了。”随尹行解释道。
“那么,我们手中的魅神木,能召唤的是什么?”
随尹行沉默了一阵,幽幽道:“是亡灵。”
即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乍一听到这个词,辛国的太子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寒:“亡灵……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朕说过,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魅神木的神力来源于冥界,它的作用就是将那些还没来得及渡过冥界往生之河的幽魂重新召唤到这个世界。这些幽魂生前大多有着强烈的怨念,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单纯的为召唤者而战,凡间的力量很难伤害到它们,只有等它们的阴气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到时候这些怨魂会彻底的消失,没有了往生转世的机会。”
“这东西竟如此邪恶……”随萧广伸手触碰了一下魅神木冰凉的表面,“父皇,你真的打算使用它?一旦用了它,我们便再无退路,整个大陆都会与我们为敌!”
“广儿,你倒是说说,放眼整个大陆,谁不是我们的敌人?”
随萧广被他这句话问住了,哑口无言。
“朕累了,要休息了。”随尹行疲倦地关上窗,在太子的扶持下慢慢往龙床走去,“广儿,你出去告诉聂斯越,还有孟凡,让将士们好好准备,三天后,出城与北羽蛮子决战。”
“现在就决战?我军士气低落,兵力也处于劣势,此时决战必然损失极其惨重,不若依靠坚城,拖垮羽国人的耐心……”
随尹行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他。太子猛然醒悟到了什么,背后一阵恶寒,抬头与老皇帝对视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应诺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此时此刻,豫京城下,羽军的中军帅帐。
冬日难得的阳光从门口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给冷得像冰窖的帐篷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气息。一袭明黄色貂皮大髦的御水仙子伏案奋笔疾书,完全没有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她的身边静静地侍立着一个缄默不语,不动如山的雄壮男子,眸子里尽是一片漠然。
御水写了好一阵,才丢下笔,吹了吹墨迹,疲倦地坐回椅子里,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似乎也有了些许的憔悴。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秀气的瑶鼻皱了皱:“都这么冷了——啊,谭将军,你坐一会儿,不要站着了。”
谭超冷冷地回道:“末将是来请示攻城时间的,站着就行。”
御水咬了咬嘴唇,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缓缓道:“依你之见,此时攻城,时机合适么?”
谭超面上表情丝毫不变:“但凭大人吩咐,末将遵令行事便是。”
“我是在问你的意见!”
“末将没有意见。”
御水气鼓鼓地向前探出身子,单手托腮,一双如水秋眸望着面色冷漠的男人,慢慢盈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再加上那副委屈的表情,便是铁石心肠也得融化了。
谭超终归道行不够深,抵抗了一小会便坚持不住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想你真心的帮助我!”
“仙子啊,不是我不帮你。”谭超低声道,“你可知道末将在这中军帐里多站一刻,你就会被外人多非议一分,对你在军中的声望没有任何好处。末将本来只是区区一个降将,却得陛下信任,委以副帅的重任,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甚至怨恨,若是他们得知命令出自末将之口,必然不肯心服啊。”
“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弱质女子承担如此重任!谭超,你还是不是条汉子?军人服从命令乃是天职,陛下既已委你做这个副元帅,你便当好好协助我做好分内之事,有人不服,依军令处置便是。行事畏畏缩缩,当初你身先士卒率军强攻谷阳关的气势到哪去了?我要的是一个称职的副元帅,而不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御水气冲冲地说道。
谭超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要论对付女人,那就完全是门外汉了,更何况是御水仙子这般成了精的女子,略施小计他就招架不住了。
“好吧……我会尽量帮你,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他叹气道。
“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何辛国皇帝选择在豫京和我们决战?明眼人都看得出,辛军连战连败,士气低落,兵力劣势,人心惶惶不安,若利用广阔的地域,撤至陪都合白城,待各地勤王部队赶到,再和我军决战,胜负或在五五开。你说随尹行是怎么想的?”
谭超幽幽道:“末将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以末将多年在辛国从军的经历来看,随尹行此人刚愎自用,自尊心极强,被我军打到都城之下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他一定不会允许再退让半步。现在豫京城中尚有两个主力兵团,这两个主力兵团都是他的嫡系部队,战斗力还很强,若倚之为核心战力与我军决战,未必是我军稳赢的局面。这几日城中并无任何动静,而是坐等我军调兵遣将摆好阵势,末将猜测,随尹行必然是在观察我军阵势的弱点,引弓待发,他的耐心也有限,所以不出三日,必有一场恶战,此战将决定我军南征的最终结果。”
“他既然不走,那肯定是想与我们一战了。现在我军三大军团分别围住豫京城东西北三面,每个军团都有单独与守军主力一战的实力,一旦开战,还可互为犄角,互相支援,依你之见,这样的布局是否合理,辛军若想拼个鱼死网破,会选择哪一面作为突破口?”御水支着下巴问道。
“仙子你是绝顶聪明之人,难道心里没有早就想好了的答案吗?”
御水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转为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我心里确实有答案,但正是这个答案让我忧心,此次南征我大羽空国而出,一旦失利,国运势将再难逆转,我……肩上的担子很重。”
谭超一时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用一种奇怪的声调说道:“末将既已给你承诺,必将其付诸实现,只是不知道,仙子能否也给末将一个承诺?”
御水霍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