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说,好说,不瞒将军,在下乃是卢元帅身边的心腹幕僚,卢元帅若得知将军肯加入我们,必然欣喜若狂啊。”那矮个男子见夏宁姗竟然如此好说话,心里乐开了花。
“既然阁下有这么大本事,不如先让你的手下退开,不要为难我的朋友。”夏宁姗淡淡道。
“这……恐怕不行,你的这位朋友是卢元帅点名要的人,我可不能擅作主张放了他。”矮个男子似是面有难色。
“那么,至少让你的人退开五步,先商谈我们的事,我保证我的朋友乖乖留在原地。”
这似乎听起来比较容易接受,矮个男子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听她的。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听话地后退了五步,上扬的手臂也垂下了。
就在这四个黑衣人踏出第五步的时候,夏宁姗突然动了,她的动作经过千百次的反复练习,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五根羽箭,以惊人的速度和技巧同时张弓射出。这五支羽箭虽然不是她常用的破甲铁箭,射出的速度也太过匆忙,来不及达到银月弓应有的效果,但夏宁姗毕竟是大陆第一弓手,只要是她射出的箭,谁都不敢小看。
果然,空气中响起嗡鸣声的同时,五声闷哼也同时响起,那个矮个男子和他的手下虽然功夫还不错,但夏宁姗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上已然中箭,仰面倒了下去。
夏宁姗猛地一踏马镫,跃入半空,直扑那个矮个男子。刚才她射出箭的时候,已经算准了方向,那四个黑衣人被她直接一箭射中了心脏,此刻全都毫无反应,看来应该是都死了。只有这个领头的矮个男子,夏宁姗故意只射中他的右胸,留了他一命,为的就是抓个活口来问话。
矮个男子心知一时大意,中了夏宁姗的计策,无奈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地看着夏宁姗向他扑来,他眼一闭,心一横,狠狠地咬开了舌根下早已藏好的药囊。
“混账。”夏宁姗见这个男子嘴角留出了诡异的黑血,情知他已抢先自杀,只得愤愤地踢了他一脚。
“肯定是影社的人。”维轩走了过来,蹲下身,翻开男子左肩的衣服,上面赫然是那个黑色的剑盾标志。他的眉关紧锁,叹道:“真是阴魂不散。”
辛国封西道西南边界,靠近汜水流域的上游,有一大片冲积平原,方圆数百里之内都是无险可守的大块良田。就在这片平原的东北角,有一片山地耸立在整个封西道的地图正中,北边是封西道唯一的军事要塞平遥城,南边不远处则是整个辛国西北最大的粮仓息遥城。而增援而来的猛虎兵团聂斯越部,就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这片山地的最高峰,塔丰山。
塔丰山上,聂斯越的中军帅营,猛虎兵团的几位高级将官都聚集于此,召开作战会议。空气中凝聚着紧张的战前气氛,所有人都竖着耳朵聆听他们的指挥官的布署。自从调离汜水防线,开赴最前线作战,他们的聂将军似乎正在逐渐找回往日的感觉,难道当真是如他所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个指挥营帐格外的宽敞,除了中间一张大方桌上放着的沙盘,墙上还挂着一副详尽的整个辛国北线战局的态势图。
在这张地图前,聂斯越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鹰一般的眼神来回扫视着地图上的红蓝标记——那代表着双方军队的行军路线。他看了很久,似乎在思索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事实上,他从大清早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思索,既然决定全力以赴去打这场仗,就不能让任何外界因素干扰他的思路,这正是他当年冷静犀利的作战风格的由来。
营帐里的军官们都是多年跟随聂斯越的老部下了,不管外界怎么看待他们的指挥官,他们始终对聂斯越保持着足够的信心。可聂斯越一直像菩萨似的矗在那里不出声,他们心里也有些发毛,左顾右盼之下,他们又发现一个问题——被聂斯越视为左膀右臂的林浩竟然没有出现在这次会议上。这个发现让他们很是惊讶,有军官开始私下小声讨论起来了。
“林浩呢?罗将军,你见过他没有?”
“没有,两天前他说将军给他分派紧急任务,就匆匆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聂将军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谁知道呢,咱们听指挥就行了。”
“嚓嚓——”一阵军靴摩擦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打断了军官们的窃窃私语,一个人影掀帐而入,不是林浩还能有谁。
“报告将军,末将顺利完成任务归来,幸不辱命,请求归队!”林浩脸色苍白,双眼泛着通红的血丝,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过精神仍然保持抖擞,身躯挺得笔直,尽显军人风范。
“林浩,你总算回来了。”聂斯越猛地转身,脸上挂着同样疲惫的笑容,“入列!报告情况!”
“是!”林浩行了个军礼,开始了他的汇报,“经过末将仔细查探,这次我军的当面之敌,羽国南方军团宁子蔺部的详细情形,基本与斥候所回报的相差无几。宁子蔺这次从谷阳关带出来的都是建制完整的骑步兵旅,其中轻步兵旅两个,重步兵旅一个,轻骑兵旅六个,重骑兵旅三个,,号称二十万,实际兵力总计七万八千人马。这将近八万人都是南方军战斗序列中的主力部队,战斗力极强,并且以骑兵为主,机动力也比我军更胜一筹,其中三个重骑兵旅将近两万人,几乎是宁子蔺压箱底的宝贝,实在棘手的很。”
“目前羽军的态势如何,他们的部队布署情况如何?”聂斯越双眼放光,紧紧追问道。
林浩喘了口气,道:“南方军目前的主攻方向仍是平遥,宁子蔺在正面方向摆了三个轻骑兵旅,两个重骑兵旅,以及两个轻步兵旅,另有辎重部队携带大量重型攻城武器,不日即将抵达平遥城下。另外,平遥城东北的南苑坡,有南方军两个轻骑旅,负责保障左翼以及粮道的安全。而在西南面的干宁镇至揽胜城一线,则是一个重步兵旅,一个重骑兵旅,以及一个轻骑兵旅的混合搭配,主要是为了拖住我军增援的脚步。”
聂斯越听完他的汇报,半晌沉默不语。林浩见状,轻声提醒道:“聂将军,太子爷给我们的命令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平遥,把宁子蔺堵在塔丰山以北。恕卑职直言,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聂斯越眉毛一扬,忽地笑道:“太子爷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用心作战,在他看来,这西线是最不重要的一个战场,只要不把仗打的太难看以致影响正面战场的决战,他都是可以接受的。可他却大大的错了,兵法有云,虚虚实实,我军在豫京至丰水一线经营十年,又布置了数十万重兵防守,羽军想从这两处突破谈何容易?在我看来,羽皇煞费苦心,真正安排的杀招应该是他的西路军,看似佯攻,实则主攻,最后决定整个战争胜负的关键,也一定是在西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太子随萧广是这次辛军方面的总指挥,他早早就定下了将主战场设在豫京的基调,聂斯越居然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质疑太子爷的决定,是他太嚣张了还是确有把握?
“诸位!”聂斯越朗声道,“聂某并无冒犯太子爷的意思,只不过这一仗的打法,必须要变一变了。宁子蔺这一次南征,尽遣南方军的精锐,携新胜之余威,锋芒正盛。我们猛虎兵团虽然也是建制完整,给养充足,但毕竟数年未经战事,战斗力有所下降,难以与优势之敌正面抗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座的军官纷纷暗自点头,这几年由于顶头上司聂斯越本人的不作为,原本军纪严谨,训练认真的猛虎兵团也开始渐渐懈怠,而他们的对手羽国南方军则刚刚在谷阳关击溃了辛宪两国数十万精锐大军,委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方才林将军所言,大家都听到了,这次宁子蔺带出来的部队以骑兵为主,他的目标很明显,绝不会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封西道,而是我们身后的汜水大平原!”聂斯越说着迈步转身,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地图上某块区域,那正是辛国陪都合白城以北的大块平坦地形。
如果说辛国的疆域形状像一头伏爪待扑的猛虎,那么汜水大平原就是这头猛虎露在外面的软弱腹部。这块肥沃数千里的大型良田鱼仓,每年征收上来的粮食和赋税占据了整个辛国收入的四分之三,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可这鱼米之乡的地理位置,却是隔着一条汜水与死敌宪国相邻,这让坐在皇位上的随尹行日夜提心吊胆,一旦这块粮仓有失,他的江山必将不稳。
基于这个原因,辛国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苦心经营长达千里的汜水防线,并且至少用一个主力兵团的力量来守卫这条防线。辛宪两国在汜水流域每年都会发生数十起小规模的摩擦,两军隔河对峙,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大战。
然而这一次宪国的内乱给了辛国大好的机会,叛军占据了几乎整个德直府,靖平皇帝将冬雪营紧急调回平扬,这一手也是一箭双雕的意思,既稳定了平扬的局势,又顺势将叛军的后背卖给了随尹行,他巴不得辛国趁此机会西进,让叛军腹背受敌。至于为此丢失的领土,哼,皮将不存,毛何附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羽国的大举南侵让辛国疲于招架,反而趁着宪国内乱,无力东顾之际,从汜水防线抽调走了整个猛虎兵团,而占据有利地形的宪国叛军自然也不会脑子进水到主动向辛国发起进攻,给自己找罪受的地步。
现在的情况就是,想打的打不到,能打到的不想打,汜水大平原这块要害之地就在这诡异的平衡中暂时得到了安全。不过,若是猛虎兵团无法抵挡羽国南方军的攻势而败下阵来,形势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营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一双双眼睛盯着聂斯越,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手指上,那根手指慢慢往上移,落在了地图上的某一点:“不过,在此之前,宁子蔺的第一个目标就在这里——息遥!”
聂斯越顿了顿,继续说道:“羽国虽然经过了半年的准备,但据我预计,他们的粮草想要支撑三十多万大军如此大规模的作战,仍然远远不够,所以羽皇给宁子蔺的任务一定是就地取粮,以战养战!息遥城是我军最大的补给基地,即便要实行坚壁清野的战术,息遥也是万万不能放弃的,如果息遥失陷,宁子蔺必将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