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听命,唯洛旅帅马首是瞻!”杨舒和尉迟虎抱拳行礼道。
平扬城西,一座无名小山峰的峰顶。
“十日之期才过去了五日,为何唤我到这里会面?”木林皱着眉头望着那个把脸部轮廓隐藏在阴影中的那个人。
颜海鹰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闷声闷气道:“我且问你,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你可有什么计划没有?”
木林不悦道:“皇宫地牢又不是我家后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十天的准备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这才五天,我能有什么计划。”
颜海鹰突然尴尬地笑了笑,道:“木兄,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通知你,我思前想后,此事非同小可,全都交由你独力完成,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所以想帮点小忙。”
木林目光一凝,沉声道:“颜兄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只是托了几个老朋友来帮忙办事。”颜海鹰说完,突然用力地拍了几下巴掌,“都出来吧。”
木林心里一紧,颜海鹰的鼓掌声刚刚落下,他就感受到好几股强大的气势,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动作之快,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暗暗赞叹。眨眼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七八条人影,看似零散地站在四周,其实暗中形成了一个包围的阵势,气场牢牢锁定中间的木林。
“颜兄这是什么意思?”木林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木兄不要误会。”颜海鹰摆摆手道,“你知道,我退出影社多年,少阁主的身份如同往日云烟,现在早已起不到什么效用了。只是我早年间在组织里还颇交过几个知心的朋友,这几位在影社里地位最低的也是主事级的影子,一听到我的召唤,立刻就赶来相助,颜某何德何能,难得各位还能卖我个这么大的面子,颜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少阁主客气了,想当年老阁主还在的时候,我们左阁是何等的兵强马壮,团结一致,就连主事的右阁也不敢小觑。可现如今呢,老阁主一走,阁里立刻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雷影和暗影各自为战,右阁也趁虚而入,主事阁的地位摇摇欲坠,甚至生死存亡都尚未可知。唉,我们这些老伙计一直都盼着少阁主你能回来主持大计,再现往日辉煌啊。”一个青衣蒙面的影子幽幽地叹息道。
颜海鹰也被触动了心事,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眼看着左阁日渐颓败,我又何尝不想力挽狂澜,带着各位兄弟再出来打江山。可自古忠孝两难全,父亲的临终遗言言犹在耳,海鹰又岂忍违背之。我自觉无颜面对众位信任我的弟兄,是以平日里从不曾以昔日情分相召,但这次实在是事关重大,且与左阁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海鹰不得不拉下这个老脸,请各位出手相助。”
一个黑衣蒙面的影子踏前一步,看得出这里所有的影子都隐隐以他为首,苍老的声音响起:“少阁主言重了,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少阁主,只要你一句话,我玄影第一个响应。究竟是何大事,还望少阁主赐教。”
颜海鹰环视了周围一圈,肃然道:“我想请你们去救一个人。”
两天后,宪国皇宫,宜春园。
这个园子是靖平登基以后动工修建的,虽然地处偏僻,采光并不好。但这园子是请了来自顺珠岛的工匠修建的,修建得极有特色,处处充满了异域风情和奇花异草,而且环境也非常幽静,所以每当靖平皇帝有什么烦心事或者重要的国家大事需要思考时,他就会到这个园子里来,只带一个老太监在身边伺候,一个人静静独处。
今天也不例外,最近国家内忧外患不断,令他头大如斗,他来这个园子的次数也突然间多了起来。
靖平踱步到一个小亭子里,桌上早已备下一壶上好的美酒,以及若干下酒的膳食。他脑子里思考着南疆的战事和朝廷内部的争斗,忧心忡忡地坐了下来,外人只道皇帝之位至高无上,乃人间至尊荣耀,可只有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体会到个中烦恼的滋味。
他暂时放下心事,端起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今天他召了夏宁姗到这个园子里觐见,这是北伐归来以后他们君臣私下第一次见面,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措辞。
忽地外面响起侍卫的一声大喝:“站住!御林重地,谁敢擅闯!”
靖平眉头猛地一皱,他忽然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探头向门口张望,大门紧锁着,什么也看不到。
很快,门外竟传来的打斗的声音,以及侍卫们大声的呼喊:“有刺客,护驾!”
刺客?
靖平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光天化日之下,在众多大内高手的拱卫之中,想要从正面强攻刺杀皇帝,那这个刺客脑子看来也是坏掉了。在他看来,这多半是一起预谋已久的政治事件,他的脑子急速地转动起来,与此同时,几个负责暗中保护的侍卫高手也纷纷赶来,护卫在他的左右。
“铮!”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靖平大胆地隔着门细听,竟然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弓弦拉动声,这难道是……
他再也顾不得侍卫的拦阻,一脚踹开大门,却只看到一抹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几十个御前侍卫饿虎扑食一般地追了上去。
从那个黑色的背影来看,似乎还真的有点相似啊……
靖平的脑袋开始发疼了,他疲惫无力地坐回椅子,下令道:“快,吩咐许延带人封锁各处宫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出去,其余所有侍卫,全力搜查,追捕刺客!”
夏宁姗今天一入宫,就感觉空气中的氛围有些不对,她是知觉极为敏锐之人,通常有什么危险,她都会比常人更早地预知到。但今天召她前来的是皇帝陛下,何况在重重保护的禁宫深处,她想不出会有什么危险,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她暗自提起了一分小心。
走到清明殿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侍卫的一声大喝,以及隐隐约约的打斗之声。夏宁姗心中一惊,连忙取下背上的战弓握在手里——她极得皇帝的信任,出入皇宫都可以随身带着武器。只是今日她没有做厮杀的准备,巨大的银月弓携带不便,她只带了一张特制的柏木弓。
还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身前的空气突然波动起来,一个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夏宁姗不慌不忙,收起手里的战弓,凝声道:“颜海鹰,前面是什么情况,有刺客么?你怎么不在皇上身边护驾?”
颜海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刺客武艺甚高,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已经被侍卫们杀退了,皇上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刺客现在往蓉妃娘娘那里去了,皇上唯恐娘娘的安全得不到保证,特让我来传令,命你即刻到菁华宫保护蓉妃的安全,我现在就要回皇上身边护驾了,你遵旨办事便是。”
说完,他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夏宁姗皱眉,这颜海鹰她是知道的,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十年,一向忠心耿耿,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亲自来传的旨意应该不会有错。这么想着,她又捏紧了战弓,疾步奔向不远处的菁华宫。她知道蓉妃这个人,是个爱使小性子的美人,因为皇上宠信夏宁姗的缘故,这蓉妃娘娘还明里暗里吃过不少飞醋,平日里就喜欢打她的小报告,看她也不顺眼。不过现在是皇上的旨意,她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当下便放下私人恩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蓉妃是靖平最为宠爱的一个妃子,一年里倒有大半的时间靖平都会在菁华宫过夜,所以此处平时的防卫也甚是严格。夏宁姗刚跑到宫门前,就被侍卫拦了下来:“站住,什么人?出示腰牌!”
夏宁姗平日里出入皇宫,几乎所有的侍卫都认得她,所以腰牌她从来都不带。今天这个侍卫却是个生脸,在这个当口非要她出示腰牌,夏宁姗又只得到过口谕,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合法性。虽是个女孩子,到底是武将出身,她发起急来,一把推开侍卫,开门闯入,一边口中大声喊道:“蓉妃娘娘,宫里有刺客,末将夏宁姗,奉皇上口谕,前来保护娘娘的安全——”
话音戛然而止,宫内赫然呈现着惨不忍睹的一幕——蓉妃娘娘和几个侍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流满地。蓉妃仰面躺在地上,脸上惊恐的表情尚未褪去,最要命的是,她的心窝上深深地插着一支破甲羽箭,这种造型奇特的箭矢,根本就是她夏宁姗的独家标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夏宁姗的脑海在那一刹那一片空白,趁着这个时候,门外飘过一个与她一样穿着一身黑衣的身影,一方蒙面的布帕飘然落在地上,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夏宁姗对此竟一无所觉。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战场上打仗她是一把好手,可这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因此变得异常迟钝,手里竟还牢牢捏着那张战弓不放。
宫门外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一大群侍卫一拥而入,见到这个场面,带队的御前侍卫都统许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很快便镇静下来,他是个老侍卫了,宫里什么样的事情没见到过,他掣刀在手,冷冷道:“来人,给我把这个刺客拿下!”
夏宁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中了别人的暗算,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她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对侍卫们动手?这样岂非更加落人口实。她长叹了一声,丢下了手里的战弓,无奈地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地……
大内地牢中,狱卒张威和罗平正在当班巡视,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听卫兵的问话,似乎有许多人押送着一个犯人进来了。
这处地牢位于禁宫附近,修建在终日难见阳光的地下,建造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关押罪行严重的谋反者或者极其特殊的******,所以平日里很多时候都是闲置着的。
自从倪仲山案爆发以来,这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住客。起初一些重要的主犯都是由皇上身边的心腹侍卫许延亲自押送,随着案情的扩大化,牵连到的人越来越多,“谋反者”似乎成了地里的白菜,要多少有多少,许延也不再亲自押送犯人,一般都是随意指派两个侍卫将犯人送进这地牢里便不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