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姓马,字治宝。身长五尺,稀发平头,三十二岁。
因一脸的麻子,熟客们戏称为花脸掌柜。
天龙门等人入座不久,在等菜期间只好听花脸掌柜在那喋喋不休,话题内容杂乱无章,李家长张家短,谁不知好歹羊入虎口,谁有尊长爱幼万人敬仰,大人们自是知道他心中何意,魏雪风和羽晴毕竟他们涉世不深倒是听得真切。直到伙计上菜!
魏雪风实在太饿了,他顾不上桌上的礼节,一阵胡吃海塞,丝毫未有拘束。好在天龙门的几位倒也爽快,只是提醒他莫急不要被噎饭菜管饱,这时的礼节在他们看来只是一群不饿的人束缚自己的牢笼。
花脸掌柜又以打扫擦桌为由头支开端菜伙计,亲自为这一桌上菜跑腿倒酒,期间竟有些洋洋得意乐此不疲。三巡五味之后,魏雪风与羽晴一番胡吃海塞都已是九分半饱,正嘬茶剔牙顺饭听掌柜自顾言语。
文刀辉并不打算在此谈论要事,毕竟这掌柜跟苍蝇一样,咿咿呀呀话语都不曾停顿,小到菜品的火候,大到酒在几月发酵最为醇香,说的是头头是道,桌旁几人不想与他拌嘴,自顾喝酒扒饭,由他这般疯癫。
一番酒盅茶碗声之后,魏雪风扛了两碗米饭下肚,连出几声饱嗝,长舒一口气,摸摸鼓胀的肚子,自是惬意舒坦,又嘬几口温茶这才四处环顾,整个会客厅共有一十六廊柱,各个廊柱均有对联诗句,有的是名家话语,有的是恭祝题词。
却见柜台显眼处的两个廊柱上挂着一副牌匾诗句,颇有几分含义。
他指着那副牌匾问道:“咦!马掌柜!您这酒楼可不简单,这生意倒是兴隆的很,文人雅士处处留下墨宝,不过呢,那两个柱子上的妙笔对联却与众不同,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众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碗筷,端瞧那副对联。
上联:醉酒酒醉欲醉仍未醉
下联:忘香香忘将忘却难忘
横幅:醉酒亦能忘香
廊柱上牌匾风化斑驳,漆面脱皮又有修复痕迹,可字得走笔行云流水丝毫不输大家,又有伙计经常打理灰尘,亦能看出掌柜倒是非常爱惜这幅牌匾,这般爱惜想必以此镇宅之用。
花脸掌柜走至廊柱跟前,指其点头欢笑津津乐道。
“这个呀,可是康城的叶大侠留下的墨宝。”
魏雪风正觉好奇,这世上还有人起名自诩大侠。
“叶...大侠?”
“就是江湖中公认的剑神——叶剑庭!”
文刀辉缓缓说道:“叶神一剑飞白过,自此再无鬼神说。”
掌柜谄媚搭话:“对对对!就是他。”
封山停住手中酒盅,刚才的话语似乎记上心头。
文刀源看他举杯不饮,凑到身旁轻声言语。
“咋了!莫不是又想与他一决?”
封山心思文刀源岂能猜透,几声讪笑话语。
“他!一决谈不上,倒想会会这个朋友。”
“来来来,先会会俺。”
文刀月见两个酒鬼聊得欢,也不忍打扰更不想将前几日在凌绝顶一事与其共知。其他几人倒是饶有兴趣听花脸掌柜的声情并茂的说辞:“唉...这么说来,这幅匾已有五年之久...当年...”
花脸掌柜正要高谈阔论,突然一阵仓促的马蹄停滞嘶鸣之声打断他的话语,一辆马车停当与醉香楼门口,门外一帮馋客见其阵势连忙让出路来,其中一人碎步入内,其余数十人将门口堵住,不予其他人张望。
天龙门四人自然认得此人。
封山调侃言语:“哎呦呦,好大的官威!”
那人五尺余二,似瘦非瘦的身材,身穿虎皮夹袄内衬赤红宽襟绒服,若不是脸上有三处兵器所致的伤痕,也算是一位俊俏美男,眉宇间坚韧不俗,干裂的嘴唇下留有出头络腮胡,眼眸如火如炬,嘴角似笑非笑。
花脸掌柜笑迎而去。
“我当是谁来呢!这不是孙大将军吗?”
那人寻得天龙门四人位置,直接撇开掌柜便径直而去,抱拳行礼。
“在下镇南将军——孙素凡,拜见诸位。”
“唉呦呦,这里既非官场,你何必这等礼数。”
孙素凡连忙回应:“既然是礼数,就应当如此。”
文刀辉起身扶之,将其入座。
一番攀谈得知孙素凡此行目的,盛邀去涌金城一续。天龙门四位眉目传言纷纷答应,问其魏雪风和羽晴,二人一番轻言耳语,此刻一时半会等不来师傅,若不是有他们保护真不知此夜如何将就,只好与之同行。
孙素凡起身正要结账算钱,花脸掌柜连忙不予数目,示意酒保伙计准备笔墨纸砚意为留下字句好可以向外人显摆,不料被他呵斥几声,倒也没了念想。
文刀辉过意不去,他一向心善,只提一字便随之出门离开。
天龙门一行人刚走,馋客们赶紧入内看其何字。
“雲”!
馋客们看其字自然是一番赞誉聒噪书法如何了得,可终究不敢揣摩其意何为,花脸掌柜此时更是如获至宝,手脚并用立即安排打杂酒保赶紧去请来临摹师匠装裱镌刻,自己则呵斥那些不怀好意之徒休要有非分之想。
这期间,罗俊与严振去往李文雨客栈的路途中。
两位谈论至魏雪风与羽晴时的对话。
“军师既然已经知晓,那小鬼是解玄之身为何要放了他,若不是那时你从中有意阻拦,老夫定要取之性命,如此之人若不为老夫所用,就必须将其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天龙门四人在场,如若对那小鬼动手,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惹祸?难道军师这番决策,不是放虎归山?”
“解玄之身属下知之甚少不敢妄加揣测,据属下了解,江湖中绝顶的高手中还没有人是解玄,可见这等身体也是一般,城主无需这般担心,现如今江湖上能与城主匹敌的无非只有天龙门独此一家,若属下不阻挡,城主势必要与天龙门一决高下,无论结果如何,云落城这十年来苦苦经营将毁于一旦。”
“这...那军师为何有把那姑娘也交于他们?”
“城主那妮子怕是厉害的很!”
“哼!能耐老夫如何?”
“不知城主,遇到那妮子时口中的话语。”
“那时觉是少妇,懒得听的叨叨。”
“属下听得清楚,那妮子无意中吐露张顺二字!”
“张顺...张顺?...张顺!难道是...”
“不错!这江湖中,其名张顺过百有余,都是些泛泛之辈,可那少妇只提两字都慌忙改口,属下觉得她的本意应该是她所要说的不是张顺而是张顺天,而她就是很有可能就是曾经的东南霸主张顺天的女儿。”
“张顺天的女儿!她不是在十五年前就...”
“属下也觉奇怪,不过到有几分道理。”
“军师何意?”
“传言十五年前,张顺天之所以在凌绝顶子山亭消失,只因为亭子内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人头,这才让他失了心智跳崖了断,这人头便是他的夫人与女儿,在场之人看的真切,如今这女儿又重现人间,那在亭内的女儿的人头又是何人?”
“江湖传言而已。”
“就此事,属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那姑娘与张顺天毫无瓜葛,一旦知其住处,定活不过当天,若有那就另当别论,这张顺天是死是活都犹未可知,还是谨慎行事。”
“军师做事,老夫一向宽心。”
与此同时。
余恒召与七位黑衣人会和,给予喻录阳一些盘缠便就此分别,已经向立中楼日夜前行,预计两日后方可到达。立中楼四当家——刘云薄已经到达,黄立中将现在处境与他一说,他踱步片刻便拟定三条务必措施。
其一,与王先断绝所有生意来往,现如今王先一定会与之质问那瓶毒药的事情,一个守了六年的寡妇其歹毒程度不亚于洪水猛兽,现如今切不能与她来个鱼死网破,这样的女人暂时以躲为上策。
其二,势必要找到曹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找到他才能知晓那瓶毒药的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也只有这样才能与王先和好,若非如此,恐怕想与之和好绝非易事,拜月山庄不理江湖事,并不代表没有江湖人,这等归隐商人最为可怕。
其三,不能再立中楼坐以待毙,不过在离开立中楼之前,将六层那一千两百多个人头骨掩埋处理,这件事不管再被谁知道吐露,都绝非小事,树敌太多话,恐怕到时候连他也会追究,岂不是得不偿失。
天玉镇的醉香楼。
天龙门一行人与孙素凡刚出不久,邵鸣成才迟迟到来。
邵鸣成依照旁人打听的路线,这一路寻找仔细,在一处柴房内发现四具尸体与几片撕扯的碎布,他只是眼神扫过便识出那是羽晴身上的衣物,可不见自己的两个徒弟,心中喜忧参半。
他在花脸掌柜的健谈中得知魏雪风与羽晴前去涌金城。
邵鸣成正打算独自前往涌金城,却听闻掌柜将天龙门下的四位高手鼓吹的神乎其神,又有镇南将军把守,心中不免担心自己恐怕不是对手。散些银两将置办的货物在这里寄存后,又买得两匹良驹速回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