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云落城主罗俊已在南疆接段三的飞鸽传书,信中言明康城已无叶剑庭速来占城池,罗俊考虑再三,又将此事同军师商量这才派遣百余人马前往康城,预计十五日后到达。
叶剑庭离开沙镇,继续向凌绝顶悬崖后的村落而去,此时的他全身油渍脏泥头发散乱无章一路走来没有几人可以认得他的相貌,无人打扰的徒步倒也是惬意。而他也并不着急,却是很享受这种带着希望的路途,因为他坚信张顺天一定还在人世。
文刀月的情报网已经铺开,正全力寻找那两个人的下落,自己则徒步向聚海阁而去,此行只为易海楼的天龙令而来,顺便再从他那里寻些银两方便度日。
静飘南在凌绝顶周边酒店客栈寻觅叶剑庭踪迹,无果之后接到暗杀任务去往洛阳路上。
约莫傍晚的草屋,四个人围坐在收拾干净的桌前,如同往常一样邵鸣成已有三分醉意,魏雪风几次向他问道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却都吃了闭门羹,只好等话语间歇期,有意无意说出几句话语,言说:“天涯九万里,江湖十年余。欲效应诸侯,再无少年头。”
邵鸣成面如桃花似笑非笑,微闭双眸点头夸赞:“雪风小小年纪就能听之不忘,真乃文曲星下凡,倘若熬过寒窗十年,必定是皇帝老儿恩准的状元郎。”
魏雪风听得这话,假装生气回应:“师傅!您怎能直呼姓名!晚辈现在可是您的关门弟子应该师徒相称。”
邵鸣成一阵酒气上涌不宜开怀大笑,点头哼声。魏雪风却又装作疑问,淡淡说道:“可这诗词并不是出自师傅之手,而是另有他人所作,师傅只是当时有感而发。”
“哦!何以见得?”
“天涯九万里,江湖十年余。徒儿觉得这个人征战无数已在江湖盛名多年,其中这‘九万里’无非是他炫耀自己势力磅礴征战地方之多。但这几天的相处,徒儿觉得师傅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又怎在乎这些无关之事呢?”
邵鸣成双眸聚神,惊奇的看着魏雪风。他很难想象这些话语竟然出自一个五岁孩童的口中。即便前些天已经对他刮目相看,可眼前的这个孩童言语已达到这种境界,实属非凡。随语:“那徒儿又怎知师傅年轻时也还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呢?”
魏雪风立刻答道:“师傅年轻时晚辈自然不知道,可徒儿现与您讨论的是这首诗的出处,并非是淡泊名利,更不是年轻少年!”
“嗯...”
邵鸣成本想扯开话题可左右观之,钟延与羽晴在一旁听得入神,根本无心话语。只好揶揄言语:“这就是那天师傅有感而发的诗句,并不是出自他人,至于淡泊名利也只是囊中羞涩的一些慰藉罢了。”
魏雪风重复话语:“那天!有感而发!”
邵鸣成点头示意。
魏雪风不依不饶,顺意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诗的后半句难道是说师傅很想报效朝廷,却发现自己已不及当年之勇。”
“不错。”
“这样说来师傅为何还要‘九万里’、‘十年余’呢?岂不是自相矛盾?”
魏雪风顿了顿,观之其师傅面色,再行言语。
“依徒儿看,这首诗本意并非如此而是另有他意?”
邵鸣成捋胡自笑,妥协之意。
“不错,这首诗的确不是出自为师,而是老朽的东家张顺天,也就是羽晴的亲生父亲,在将要前往凌绝顶的前几天与众兄弟痛饮之后所作,哎,虽然这诗只是城主的无心之作。可每每念叨这诗老朽心中......”
“师傅不必过多自愧,或许城主他老人家命里就有此节,而他所作诗的真正本意的确是效忠朝廷,只是突然变故才导致今天之结局。徒儿之所以与您争论,就是想知道这变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邵鸣成叹息多次,终于要将谜题解开。
十五年前,张顺天应当时武林盟主蒋元清之约独自一人前往凌绝顶。临行前张顺天告之手下此次若没有归来,江湖必定会再掀血雨腥风,汝等皆是手足不必受此牵连,就此四散归隐,切不能听信谗言,四处寻仇。
众人自是不同意,可张顺天均待之不薄,最后也只能随他心愿,不料当天张顺天妻女莫名失踪。当天入夜时分张顺天迟迟不归,一众人等不知如何行事,万修长提议听从张顺天安排,立即散去,至此当年最强霸主殒命就这样不了了之。而邵鸣成用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换得张顺天女儿羽晴,瞒天过海将世人欺骗。
至于邵平为何落入歹人之手,后又如何遭到杀害与魏雪风所言相差无多,邵鸣成之所以将此事隐瞒十五年,他给出一个不尽人意的答案,复仇二字也许此生难以了却,只希望照顾好城主的唯一血脉。而为何今日全盘说出,也是对魏雪风能够将自己的复仇实现的一种愿景。
魏雪风听得以后,思索了很长时间才给出回应:“师傅,那只要找到当年凌绝顶上活下来的人,此事就可以知晓张城主为何消失的原因,不仅如此更有可能找到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邵鸣成显得无精打采,淡淡的说道:“传言当年顶上一夜光芒,次日有人登顶观之,尸横片野无人生还。城主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或许活下来的人早些时间下山呢?亦或许登顶之人故意撒布谣言呢?总之,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就绝不能放弃!”
邵鸣成哭笑不答,羽晴得知事情真相后反而比平常冷静,草屋内直到天黑入夜各自洗漱回屋。
夜晚北风呼啸,草屋内也异常寒冷。
昏暗的闺房内,魏雪风和羽晴相向而眠。
对于今天邵鸣成说出的结果羽晴难以接受,脑海中不断浮现曾近与邵平之间的点点滴滴。似乎每一幕都是那么美好,这或许就是回忆的缺点。第一次回眸相对,第一次勾手拉钩,第一次以身相许......
太多美好回忆的拼凑,换来只会是难过悲伤。
安静的闺房内有了抽噎的声响,魏雪风轻声言语:“姐姐,你还是没有睡,是不是?今天你知晓了邵叔所说的结果之后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你现在要是大哭一场也许会好受一点,这样安静,师弟反而觉得不习惯......”
羽晴淡淡说道:“不要你安慰,你师姐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哦...”
魏雪风简短回应,他很清楚现在再多的劝解也是徒劳,郁郁而睡。
夜半子时。
聚海阁内外灯火通明,椭圆红木桌已围坐几人,几个档头会面相互寒暄,陆续又聚集一众人等将厅堂几乎占满,易海楼双脚搭在送信人的头顶,手提着一件红布包裹,严肃面朝令子石疑问道:“昆鹏(麻子)、仇奴(秃头)、罗炎(独眼)三人为何没有过来?”
易海楼的脸色不悦,令子石略作思考,说道:“今天晌午时分,听正风客栈潘掌柜说这三人要了酒,便出门而去。”
令子石哼笑说道:“估计是喝醉了,没有看到阁主的飞天彩。”
“明天去往沙镇顺带把他们除掉。竟然三发飞天彩都未来!留之何用?”
“遵命。”
易海楼表情稍作调整将包裹丢在桌上后头骨滚了出来,厅堂内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言语,只听得易海楼含泪诉说:“诸位,黄立中今天就是派这个人送了一样东西于我,原本以为是和谈的筹码,不料竟是失散多年的贤内枯骨头颅。吾痛心疾首恨不得现在就将黄小儿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易海楼低头掩面竟是满脸泪水难过至极,众人之中已过一半者愤愤不平,几人对跪在地上的送信人一顿拳脚相加打至半死,更有几人急于先走为之寻仇却被其他人拦住。
又听得易海楼说道:“诸位,来而不往非礼也!明日清晨随我出发,将凌绝顶附近的立中驿站除名,至此我聚海阁正式向黄立中封门之战!在座的各位若有胆小不从者,现在即可站出来,易某人绝不为难。”
众人已是同仇敌忾无人退缩,易海楼观之满意点头。
又过片刻,令子石哼笑道:“阁主难道解决一个小小驿站就要倾城之力!这种事一个档头足矣办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易海楼说道:“此战必要倾城之力,就是要给那黄小儿看看我聚海阁实力。这一来为他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二来就是让周遭小股势力企图妄想与我不善者一个警告。”
“杀鸡儆猴!阁主这招倒也是妙。”
令子石又觉不妥,接着说道:“万一黄立中与王先联手,来个围魏救赵,该如何应对?”
易海楼冷笑几声回应:“拜月山庄距北域有千里之遥,即便昼夜不分赶到也要三五日之久,而立中驿站来回两日有余,除非黄小儿早有打算,否则绝不可能。”
众人纷纷赞许,一阵呱噪。
易海楼平息声响起身说道:“那就此定下,明日辰时在这里聚集前往立中驿站。”
众人异口同声:“得令。”
易海楼听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几个档头留下其他人先行退下在周围客栈休息。”
众人应允后陆续散去,送信人被几个守卫拖了出去,厅堂内只剩下四人。另外两个档头身材一高一矮,被毡帽挡住了容貌看不清面相。
易海楼详细安排了到达驿站之后的事项......
当夜无事,次日天明。
聚海阁外足有上百余众统一青黄色着装,早已备马等候差遣,易海楼简短话语顿时众人调转马首,马嘶雷鸣,尘土飞扬。带头三人是聚海阁档头易海楼与众门徒紧随其后,离开北域之前,一路无人敢问敢挡,向驿站而去。
康城附近草屋内被几缕阳光变得温暖柔和,闺房中羽晴睁开昏昏睡眼,手脚发懒的时候突然一惊,自己竟然将魏雪风拥在怀里,连忙推开之后听得话语:“姐姐你这有又是何必,昨夜你自己觉得体冷,把我抱在怀里现在反而恶人先告状。”
羽晴顿时语塞,话语突兀道:“你个小鬼,一定是你起了色心,所以才占我便宜。”
魏雪风愣了半晌,这才说道:“喂...姐姐,我才五岁。”
羽晴靠坐在床上双手掐腰,说道:“五岁怎么了!谁说五岁就没有色心了?再说你说的话是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魏雪风认栽沉默不语准备起身换衣,可没有羽晴帮助根本无法利索穿上,几番失败尝试后,央求道:“我的好姐姐,你看着不心疼吗?赶紧帮我穿上。”
“哼......这下知错了吧。”
“好姐姐,我认错。我不该起了色心占你便宜。”
听得他妥协之意,羽晴这才得意坏笑。此时天色大亮,毕竟又是第一次上学堂,自然要规规矩矩,魏雪风为了可以习得武玄初阶,专门换了一身轻便行装,以便万一应师傅要求也好施展手脚,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忐忑,因为复仇的第一步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南疆一处荒凉地,却是另一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