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确实真心诚意的想和魏向然成为朋友,她很认真的来做这件事,无论是中途休息,进餐,散步,留宿客栈,只要一有机会她都会主动和魏向然聊天,而且是肆无忌惮的聊,百无禁忌的聊。
她聊起自己被太子退亲一事,说自己打心眼里感谢太子,太子救赎了自己,退亲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因为只有傻子才乐意去干太子妃这个活计,又苦又累又不讨好,还不如在饭馆当个跑堂的。
她又说起自己母亲搬出沈府一事,要是换作是她,她不会让自己委屈,会活得风声水起,她会主动帮沈大人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帮曲氏检验检验沈大人的爱到底有多深。
她提起她的霓裳坊,她说那是她小试牛刀,她就是一商业奇才,这个世道对于女子不公平的角色定义生生掐断了她流芳百世的机会。
最沉默的魏公子,最淡然的魏公子,被清婉聊得面部不时的搐动,嘴角不时的扬起。魏公子唯一的随从凤叔看到主子的表情变化,高兴的不得了,万年不变的公子居然会笑了。
魏向然是笑了,那种几不可察的笑让凤叔高兴也让自己欢乐,这是一种自己未曾体会到的感受,快乐,愉悦,如同干涸的河床涌入的清泉,如同阴冷的冬天升起的太阳,如同烈阳下快要枯萎作物迎来了雨露,她说太子救赎了她,她又会不会是自己的救赎?
清婉爱说爱笑爱闹,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细非常细腻,她先告诉自己她爱吃些什么大概什么口味,跟着就问起自己的喜好,结果一个口味重,一个口味清淡,所以吃饭的时候,她会多点两样菜,兼顾两个人的口味,不委屈自己也不慢怠他人。
慢腾腾的走了十来日,眼看着就要到永城了。魏向然已经习惯了与清婉的相处方式,多听少话有问必答,有话直说真诚以待,不究细节随遇而安。沈清婉是一个美貌、智慧、豁达、充满朝气、非常特别的女子,想到就要离别,心里不禁涌起一丝不舍,感到淡淡的失落,魏向然不由得叹了叹气。
一边的清婉却很兴奋,终于回家了。远行的目的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归来。
在永城的城门口,清婉向魏向然告别,并且再三叮嘱道:“月月相见是朋友,回家了不能忘记朋友,得空了到霓裳坊来找我,没见到人要留话,也许有时会很忙,但是见到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魏向然“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清婉满意的挥手离去。
回到花月苑,与母亲自是一番相拥哭泣,互诉思念,嘘寒问暖。清婉把带回的小绿交给小翠安置,又将陈大人的慰问和嘱托一一告诉母亲,母亲又免不了一阵感今怀昔,泪如雨下。
连日赶路加上一阵折腾弄得清婉精疲力竭,简单就餐后,早早的洗漱上了床,躺在床上,脑子里钻出一个影子,高蒙,他怎样了?接受了吗?释然了吗?再见还能平静的道声珍重吗?
一夜无话。清晨,清婉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院有人高声的说话,有些气闷的叫道:“小翠,这谁呀?真是烦死人,我还在做美梦呢?”
小翠走进内室笑咪咪的回话:“小姐,是梦二公子,来拜见夫人,一准儿是想见见您,小姐,梦二公子真要成我们家姑爷了?”
梦二公子?谁啊?哦,对了,梦凌晨,说亲对象,被揍对象,又一二货,清婉有些气结:“呸,你家小姐我还没同意呢,还姑爷呢?这人脸皮可真厚,没事跑这儿来找事,去,帮我打水,我拾掇拾掇,去会会这位梦二公子。”
小翠吐吐舌头,赶忙去打水,清婉翻身起了床。
当清婉走进前院的厅堂的时候,母亲一脸的春花烂漫,对着清婉使劲的招手:“婉儿,快来,快来给梦二公子见礼,你上回那样失礼,凌晨都不予你计较,今日又特地带了这么些礼物来看望你我母女二人,你得好生感谢才是。”
清婉一脸无奈,这不管那个时空,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中意,不,这可不行,这凌晨,凌晨的叫,还真当女婿还得了?于是上前福礼道:“凌二公子,那日之事,是清婉一时心浮气躁胡乱发作,并非有意指责公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梦凌晨见到清婉如此诚意致歉,觉得心花怒放,上前还礼道:“俱往矣,晨只记得该记的,那些微不足的小事该忘则忘,清婉小姐莫再自扰。”
清婉接过话说道:“梦二公子宽宏大量,清婉佩服,只是,只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梦凌晨很诚恳地应道:“可,尽可直言,定当从命。”
清婉再福一礼,严肃的说道:“梦二公子莫再提定亲一事,你不情我不愿,这种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于公子不符,茫茫人海间,滚滚红尘中有数位与你约定三生的女人在等着你,等着你去寻觅去呵护,只是其中绝对没有叫沈清婉的女人。”
梦凌晨听罢脸色大变,他之前一直在憧憬,今日更是满怀希望而来,他对沈清婉寄予了无限的暇想,他想她也许就是哪个一生中唯一可以令他停泊的港湾,让他驻足的风景,让他不再漂泊和流浪的心灵寄宿,他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瞬间,所有的幻想灰飞烟灭。
少顷,清婉笑着道:“如果梦二公子不介意,我对交友不挑剔,而且乐于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