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镇真可谓现世的世外桃源,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所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又有王维的《青溪》之景“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而陶弘景的《答谢中书书》的描写更为贴切:“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啼;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故此吸引了众多权势显贵在这里修葺别院作为休沐游玩之所。放眼望去,镇子不大,可周围远近之处零零星星分布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宅院。陈家的别院就是一个四合院,房间加起来也不足十间,不过,功能还比较齐全,三个人也只带了两三个的仆从,安置起来比较宽裕。
从早上开始清婉就带着两小在外面游荡,不受束缚无拘无束的生活让清婉残余的童真和自由的天性得到了完全的释放。三个人一起在溪里捕鱼,摸螃蟹,打水仗,撑竹筏,登山,爬树,掏鸟蛋,摘果子,抓蚱蜢,偷红薯……每日的午饭都是在外面就地取材自己做来吃,比如烤鱼,烤螃蟹,烤蚱蜢,烤红薯,煮鸟蛋,有时候就直接吃些野果子。刚开始两小非常惊讶甚至无法接受清婉这样的随意洒脱,毕竟他们生活的时代和他们所受的教育是完全不可理喻的,可又被清婉提出的耍法所诱惑,不过多长时间就毫无顾忌的和清婉玩在了一块,渐渐惟命是从。
说好的小住,五日已过,三个人玩得乐不思蜀,完全没有回去的打算。这日,三个人又在外面游荡,为了看不同的风景,玩到不同的东西,所以依然选了一条不同的游玩路线。
清婉在路边扯了一种记忆中叫官司草的野草教两小打结来玩“打官司”游戏,边走过玩得不亦乐乎,大表弟陈言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问:“表姐,你看哪儿有户人家,从院子里伸出来一棵好大的树,上面的果子能吃吗?”
清婉随眼望去,咦,能吃,太能吃了,桑椹嘛,这个好吃。于是坏坏一笑说:“嘿嘿,这个可好吃,包你们吃过之后回味无穷,怎样,要不要尝尝?”
陈言好问:“可是,是别人家的,而且那么高也摘不到。”
清婉一脸坏笑:“咱们先摘来吃,有人出来干涉,咱们就给他点钱就好了,至于怎么摘嘛,嘿嘿,你在上,你哥在下,搭个人梯就好了。”
“来,我帮你们,来,言柏蹲下……言好你跨到他肩上,我扶着你,好,起来,再高点,好,它熟透了,言好轻点,给,我的手帕,放帕子上,多摘点,这边,这边……”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幽低沉的声音响起,“啊”人梯瞬间倒塌,清婉也被吓得不清,有些心慌望向来人。一翩翩公子,身材高挑修长,略显清瘦,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系着挑金的祥云绣花锦带,头发墨黑,随意的用一条青色丝带束起,肤色白皙,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静宁而又深幽,望着它让人如同踏入了迷境,不知来路,难料终途。清婉有些看痴,脑海里重复的出现一句话: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言柏终究是官家大公子,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对面的公子鞠礼道:“公子有理了,请恕我姊妹三人无妆,一时贪吃,瞧见你家的果树伸出院外,想摘些品尝一二,无意冒犯,还请见谅。”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心想自己这个“老年人”还犯起花痴,太失水准了,怪只怪“月色太美,人寂寥”啊。接着笑嘻嘻地上前福了个礼补充道:“他俩是巡抚陈翊宣陈大人的公了,我是他们表姐,我叫沈清婉,你好!”说着伸出了右手,这个一个握手的姿势,在这个世界,清婉还从来没有敢向人做出这个姿势,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想尝试一下。
年青公子看了一眼清婉,又了看清婉的手,面色依旧,只是没有丝毫动作,清婉微微有些失望,她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多么希望……清婉自嘲的摇摇头,正准备放下手,却被一只白玉般冰冷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清婉惊喜若狂,这一个动作对她而言太过珍贵,她不顾一切急忙去握着那只还没有收回的手,激动的重复做着那个早已生疏的礼节。
一旁的陈大小公子,虽说早已对表姐的各种古怪特例独行见怪不惊了,此时也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清婉激动了一下下,很快控制了情绪,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笑着对年青公子说:“礼节,一种礼节而已。”公子明了似的点点头,再看不出其他情绪,只听他淡淡道:“你们进来休息片刻,我让下人给你们摘一些,带回去慢慢品尝。”只一个动作让他得到了清婉全部的信任,清婉一改往日的谨慎,毫不迟疑的答应了,抬脚就跟着公子跨进了院门,大小公子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结果是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三个人最后带着一篮桑椹离开了小院。临行前,那位公子只告诉清婉三人,他姓魏,来日有缘再见,不免让清婉觉有点惋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行握手礼的人却不知道他是谁还能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