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头也不抬,礼仪倒是行的满满当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尊敬:“娘娘说笑了,您可以继续留在承恩殿,也可回去幽然殿,全凭娘娘喜好。”
“是吗?”我拍了拍衣裳上不存在的尘埃,揉了揉僵硬酸软的脖子,对着珠玉她们说道:“忙活了一夜,是有些累了,走吧,咱们回去睡觉吧。”
说完,便看也不看燕归,带着珠玉,琳琅等四人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他依旧是垂着头,恭敬顶礼的样子。
我心里不禁冷哼:跟他主子一样,惯会讨人好感,再趁其不备,喝血吃肉。
回到幽然殿,我才卸下浑身的防御,疲惫袭来,竟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一睁眼瞧见的便是一旁眼睛红的似兔子的珠玉。
见我醒来,她竟高兴的落了泪,忙朝外头喊道:“青珊,小姐醒了,快把炉子上热着的粥端来。”
我揉了揉脑袋,晕沉沉的,一开口,声音更是哑的不行:“我这是怎么了?”
珠玉赶紧唤来琳琅,由她扶我起身,琳琅端来温水喂我喝。
喝完以后,珠玉才红着眼眶对我说道:“您已经足足晕了四天了,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都说是您身体承受不住,太过悲伤,身体供血不足引发的晕厥,能不能苏醒全靠自我的求生意志。真是上天保佑,您总算醒了。”
说的这么玄乎,我又揉了揉太阳穴,听着外头吵闹的声音皱着眉头问道:“外头在做什么?吵的我头疼。”
此时,青珊也端着粥进来,见我醒了,也高兴极了,都顾不上一旁一个劲儿的同她使眼色的珠玉,便端着粥到我跟前回道:“今日是皇上登基的日子,外头是宫人们去讨彩头热闹呢,而且您已经被册封为太后了。”
说完,青珊瞅见珠玉和琳琅都互相沉默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她立马跪在戚笙笙床前,举着粥碗认错:“娘娘,是奴婢失言了,请娘娘责罚。”
我摇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是迟早的事,你起来吧。我不饿,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便侧着身子又躺下了。
好一会儿,听着她们窸窸窣窣出去关门的声音,憋了好久的眼泪这才流了下来,总算可以尽情的哭一场了,不想让她们担心,我咬着锦被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不知,尽管如此,细微的抽泣声还是让门口的珠玉她们听了去。
青珊苦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朝珠玉问道:“珠玉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娘娘刚醒便这般伤心,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珠玉摸了摸青珊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小姐隐忍了这些日子,总算可以哭出来了,哭出来倒是好事。”
琳琅在一旁寒着脸,握紧了手上的剑,一言不发就往门口走。
珠玉连忙拉住她:“你去哪?”
琳琅咬着牙回:“我去杀了那狗贼。”
珠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身边高手云集,你怕是刚出了这幽然殿的门,就被斩杀了。况且,你不是没看到,这几日小姐病了,都是他在衣不解带的照顾,若不是今日登基大典,他此时定还在小姐床前,以他对小姐的在乎,他是不会伤害小姐的。”
琳琅简直要将满口的牙都咬碎了:“珠玉,你怎么还帮他说话?间接伤害也是伤害,若不是他,小姐此时还开开心心的等着皇上回来,然后再同她的心上人白头到老,怎会平白的遭这番罪?”
珠玉拉着琳琅的袖子耐心劝道:“我并非是在帮他说话,而是我们如今是寄人篱下,你这般冲动非但帮不了小姐,更可能给她带来祸端。”
青珊也帮忙拉住琳琅:“琳琅姐姐,你就听珠玉姐姐的吧,娘娘此刻更需要咱们守在她身边。”
琳琅“哐当”一声把剑一丢,气呼呼的往自己房间跑去。
珠玉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剑,用袖子擦了擦递给青珊:“你拿去给她吧,再哄着她说些好话。”
青珊一向最听珠玉的话,于是接了剑抱在怀中也往琳琅的房间里一路小跑跟去。
珠玉转身看了眼戚笙笙的房间,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往庖屋走去,她得随时将粥热着,以便若是小姐想喝了立即就喝的着。
我在屋子里也不知哭了许久,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醒来想起这些事儿又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就这般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哭了几回,睡了几回。
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黑完全了,睡的久了,浑身难受的紧,我撑着身子靠了起来,正想下床活动活动,冷不丁儿的一抬眼便瞧见李琰穿着一身黑色的袞冕服,上衣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种织于,下裳则由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头顶的冕旒更是用十二根五彩的缫,每旒贯十二块五彩的玉,按朱、白、苍、黄、玄的顺次排列,每块玉相间距离各一寸,每旒长十二寸制成。用此一身用来彰显皇家的气度,帝王的威仪,足矣。
然而这边李琰看到戚笙笙醒来,心中正欢喜,紧接着又瞧见她看见自己这一身的衮冕服神情失落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紧。
他一听燕归说她已经醒了,他便赶紧散了群臣的祝贺赶了过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她定是瞧见这身衣裳又触景伤情了吧!
谁知他过来时她又睡着了,他又不敢走,害怕他刚走,她又醒了。伺候她的丫鬟们又不待见他,他一来,她们便躲的远远的,于是他只能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床边守着,其中她又掀了几次被子,都是他帮她盖上的。
李琰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将头上的冕旒摘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的衮服扒了下来,只留着里头的中衣在身上,然后望向戚笙笙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阿笙,是我顾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