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管不顾,可以以身赴死,可是周围这些人,我不能让他们也跟着送死。
最终我长叹一口气,收起了那副要吃人的嘴脸,理了理鬓角有些凌乱了的头发,倒是露出些许笑容:“能不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放过他们。”
李琰缓缓点头:“我不会动他们的,我要的……只有你。”
只要我!呵呵,真是讽刺,曾几何时,李殇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轻呵一声:“我何德何能,竟能让你为了我做这窃国贼!日夜觊觎自己的嫂嫂,你李家祖宗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了吧。”
这话说的极难听,李琰竟也未曾恼羞成怒,脸上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别的神情,只淡淡地回:“做了这事,我自是没打算与祖宗同入宗庙,但我不悔。”
与他多说无益,此时他就是铜墙铁壁,哪怕我说烂了舌头,磨烂了嘴,于他也是徒劳。
我举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没干的要泪,转身往台阶走去,端起先前倒入琉璃盏的酒,对着李琰遥遥的敬他:“你记住你方才的承诺,放了他们。此酒,便庆祝端王殿下篡国成功。”
说完,我微微一笑,便仰头要饮了这杯酒,谁知酒杯刚到唇边,便听见李琰气急败坏的吼道:“戚笙笙,你若胆敢寻死,我就将城中的百姓全部屠尽。”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我举着酒杯的手也彻底愣住,望向李琰,有些发愣:“你此话何意?”
一向沉着冷静的李琰在戚笙笙端起酒杯的那一刻便已失了理智,他知道,她这是不打算独活了。
李琰朝着戚笙笙怒吼:“成同泽,是我的人。此刻城中百姓皆在我的手里,你若寻死,我便一个时辰杀一个,直到杀尽为止。”说完,他又笑了,指着锐影一干人等:”何止是百姓,他,他,她们,我也会统统杀光,一个不留。怎么?如此这般,你还要寻死么?”
我看着李琰几近疯魔的神情,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过了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我看你简直就是疯了。”
谁知他竟是笑着回我:“我的确是疯了,假如我只是爱你,事情就简单得多,可是阿笙,问题在于:我想得到你。”
或许,这便是命吧,从前我只为自己而活,可我嫁给了皇上,做了这大邺的皇后,享了臣民的爱戴,我便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了。
我扯出一丝苦笑,抬手扔了杯子,只“叮”的一声,那琉璃盏便碎了一地,在月色的衬托下,更是亮晶晶的可爱,没了盛酒的容器,无处安身的液体立即流的四散开来。
我看了许久,直到它停止了流动,仿佛生命到了尽头。然后我才缓缓抬头,看着对面那个“十年好友”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追封先帝,立本宫为太后。”
“娘娘,臣不怕死,您不必如此委屈求全。”黄驻立刻跪在我面前。
锐影和珠玉她们也紧跟着跪下:“属下/奴婢不怕死。”
就连一旁的隋蓁月也拉过我的手说道:“不必委屈自己。”
我摇摇头,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所有伪装的坚强便同糊纸一般不堪一击。
我只看着李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并未怎么考虑,仿佛就像是答应明日去赏花一般随意的点头:“我自是允的。”
我呡了呡嘴巴,随意的坐下,还拿起先前的瓜子嗑了起来,看着李琰极为随意的说道:“那行,我们继续赏月,您随意。哦,对了,这地方,是不是得给您腾出来?”
李琰淡淡的回道:“不必。”然后转身离去。
刚出了承恩殿,李琰立即对着身旁的燕归吩咐道:“多派点人将这里围起来,玉芙殿的送到玉芙殿去,至于她……若是她想待在这里,便让她待在这里,若是她想回幽然殿,也随她。只一点,看好了,一点差子也不许出。”
燕归立即点头,像头听话的小豹子:“属下明白,那那位黄大人和娘娘身边的那名暗卫呢?”
李琰背起右手,瞟了一眼承恩殿:“杀了吧。”说完他又摆手:“算了,将他们遣出宫去,永不许再回京城。”
燕归不由的愣了一下,主上向来杀伐果断,每每只有遇到那位娘娘的事儿时才会乱了分寸,失了礼仪。只是他也不敢妄言,只乖巧的回复:“是。对了,宗小姐还在宫外,可要属下派人接她入宫?”
“不必,她办完自己的事,知道回来。”说完,李琰头也不回的往前头走去。
承恩殿这边,李琰才一出门,戚笙笙便收了方才吊儿郎当的表情,悄声朝着黄驻和锐影说道:“他不会允许你们跟在我身边的,记住,若是有机会,就去寻他,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哪怕……”她稍稍有些哽咽:“哪怕确实死了,也得见着尸体。”
锐影只一个劲儿的摇头:“皇上吩咐过属下,不可离开娘娘分毫,属下不会丢下娘娘的。”
黄驻倒是开明:“娘娘的吩咐也是命令,咱们留在这儿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出去寻皇上回来,若是皇上无碍,此刻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么?况且有琳琅姑娘在,没人能伤得了娘娘。”
琳琅也上前来说道:“你就听小姐的吧,找到皇上要紧。”
时间不多了,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我拍拍锐影和黄驻的肩膀:“此事就托付给你们了,这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
锐影想了想,确是这个道理,于是他朝戚笙笙跪下狠狠磕了一个头:“娘娘放心,属下定会找到皇上,娘娘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刚欣慰的点完头,便看见燕归带了人进来。果不其然,他先是派人送走了隋蓁月,随后又派人送走了锐影和黄驻。
不得不说,他俩演技还是到位的,一路上尽是他俩骂骂咧咧的嚎叫声,直到离开好远才逐渐小声下来。
我看着台阶下站着的燕归,嗤笑道:“王爷可有说怎么处置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