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醒来时,身旁的被窝都是冷的,看来李殇已经走了有些时辰了,我揉了揉酸软的腰和臀,唤来珠玉:“什么时辰了?”
珠玉将水盆放在一旁回道:“快辰时了,小姐您得快些,待会儿还要和贤王殿下一块儿去祭宗庙呢。”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赶紧起身洗漱,由于今日场合甚为隆重,故而珠玉拿来的是我的金丝鸾鸟朝凤的朝服,以及九龙四凤的凤冠。
何为九龙四凤?顾名思义,九龙四凤冠,以漆竹丝为圆匡,冒以翡翠。上饰翠龙九、金凤四,正中一龙衔大珠一,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皆口衔珠滴;珠翠云四十片;大珠花十二树(皆为牡丹花,每树花二朵、蕊头二个、翠花九叶);小珠花如大珠花之数(皆穰花飘枝,每枝花一朵、半开一朵、翠叶五叶);三博鬓(左右共六扇),饰以金龙、翠云,皆垂珠滴;翠口圈一副,上饰珠宝钿花十二,翠钿如其数;托里金口圈一副。
我把玩着上头的珠滴,这玩意儿,除了贵,就是重。有这手艺,出去干点啥不发财?
在珠玉的紧赶慢赶下,总算是收拾妥当,我便在珠玉和琳琅的搀扶下,领着齐安和青珊往宗庙赶去。为什么需要珠玉和琳琅两个人的搀扶呢?因为朝服太长,凤冠太沉,总结为三个字:走不动。
步辇是一早就停在殿门口的,我不禁庆幸,幸而有人发明了步辇这种东西,否则我若是靠脚走到宗庙估计天都黑了。
因李殇此时不在朝中,故而由贤王暂代祭祀,一切从简。虽说一切从简,但古往今来祭宗庙都是历朝历代的大事,马虎不得。
这不,隔这么远我就已经看见李淮领着李融和维桢等人在门口等着了。我辅一落地,维桢便挺着个大肚子迎了过来,凑在我耳边同我咬耳朵:“听说昨夜皇上回来过?”
这人耳朵这么长的吗?我清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在长定殿休息呢?这样劳累身体吃得消么?”
维桢用手掩着嘴角偷笑:“过会儿再同你讨教。”
我生怕再说下去就下不来台了,遂赶紧拉着维桢往前头走去,同李淮和李融汇合。
钟声响起,由我和李淮带头,一左一右,其余人等紧随其后。待执事者、陪祭官、献官以及主祭官统统就位后,一年一度的祭祀便拉开了帷幕。我头上因顶着凤冠,所以肩膀以上皆不能动,好不容易等到启扉、鸣炮、迎祖,进馔后,总算到上香的步骤了,意味着我可以稍稍活动下脖子了。
上完香后,便是行初献礼,奏宁和之曲;其次行亚献礼,奏安和之曲;最后是行终献礼,奏景和之曲。接着是饮福受胙、撤馔、送祖;而后是捧祝帛诣燎所,奏咸和之曲。待乐止后,总算开始合扉、撤班了,意味着礼成了。
我隔着衣裳捏了下大腿的肉,总算提起点精神来了,否则光是站在那里听着那些奏乐我就要昏睡过去了。
总算完成了所有事项,我揉着脖子几乎是倒在了步辇上,我强撑着精神同维桢挥手告别:“你想要的答案,我过几日再告诉你,我得先回去歇一歇。”
等不及柳维桢的答复,我对着轿夫吩咐:“快走,快走。”
一来,我是真累;二来,希望过几日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三来,昨夜确实受累了,我得先养养。
谁曾想,维桢的记性向来就好,特别是她刻意想要记住的事儿,隔日我正在百无聊奈的练剑时,她便找上了门。
一开口就是:“我来找我的答案了。”
我收起月神,认命的回道:“是,你说的没错。只是你是如何知晓的?”
维桢扶着肚子慢慢坐下,眼巴巴的瞧我:“其实皇上这事儿做的隐秘,又只一人入宫,走的亦不是平日里惯走的朱雀门,而是东华门。只是不巧,昨夜织实正好从东华门过来,这才远远的瞧见了。只是不确定罢了,故而昨日我才问你的,不过瞧你那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我就知道,是了。”
我放下月神,大咧咧的坐下,话上确实有些紧张:“你可说与旁人听了?”
维桢急了:“你当我什么人?我连我家王爷我都没提一个字儿。”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上前拉住维桢的手恳切的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知道如今这情况,稳妥些最好。”
柳维桢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宽慰道:“我晓得的。”说完她又抬眼看我打趣儿道:“若是我同旁人讲了你会如何?杀人灭口吗?”
这是什么话?我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什么山匪,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还能如何?当然是带着礼物去贿赂他,让他不要说出来了。”
柳维桢捂着嘴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随后她拉过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另一个手竖起食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良久后,她才眼里带着笑意问我:“如何?”
我都惊呆了,太神奇了,那里正孕育着一条小生命,就在刚刚,他还动了。难言的欣喜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指着她的肚子傻笑。
柳维桢笑的更欢乐了:“你这是吓傻了么?方才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可以准备礼物来贿赂他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语言组织的能力:“等他出生,我就收他做徒弟,教他功夫。”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柳维桢拿起一旁的吃食放入嘴里含糊着说道:“你还是做他干娘吧。”
听闻这话,我亮着眼睛眼巴巴的瞧着她:“当真?可以吗?”
维桢不以为然:“有何不可?我的娃我说了算,况且他有一个做皇后的干娘,你不觉得说出去都极有脸面吗?”
我开心极了:“太好了,等忙过这阵子,我就给我干儿子缝小衣裳穿,小鞋子,小袜子一个都不能少。”
维桢看起来也极为开心,不过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黯下眉头:“只可惜等我生了孩子就得回封地去了,路远风大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