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意?臣妾不懂。”隋贵人捏着锦被,并不看李殇。
李殇紧盯着隋蓁玉,轻笑道:“你是隋蓁月吧?”
隋贵人闭上眼,似是挣扎许久后睁开眼睛,抬手取下了面纱:“皇上是如何发现的?见过我与姐姐的人都说我们长得极像,有时连父母亲都很难辨认的出。”
面纱后的那张脸白净清透,因终日咳嗽,脸颊上有一丝病态的红,但不难看出,确是个清丽的美人。与我印象中的那张脸别无二致,竟然是!双生子么?
“很简单,两个人即使长得再像,但生活习性和性格却不一定完全一般。”李殇淡淡解释。
隋蓁月自嘲道:“是因为那盆茉莉么?”
李殇摇摇头:“我并不知她爱什么花。”
“那是?”隋蓁月追问。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隋蓁月,你何必再问呢?李殇就是个黑心的野狼,他在掩盖自己的野心的同时,还能准确无误的判断你是否是他的对手。若你是,好的,恭喜你,他会蛰伏在你身边,等你一有放松,你就等着被他咬断脖子吧!若你不是,很好,他根本不想理会你,由着你自生自灭。
“眼睛。你的眼睛,很灵动。但她的眼睛,是看透一切后的沉稳。”李殇出声:“最重要的是,朕并不是她的心爱之人。”
“竟是如此。”隋蓁月轻咳两声后闭了眼:“既然如今纸包不住火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民女?”
“好一招偷梁换柱,朕再问一遍,隋蓁玉在哪里?”李殇耐着性子问道。
隋蓁月像是被人戳了痛楚,嗤笑道:“皇上马上就会见到了,但愿皇上不要被吓到才好。”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马上就会见到了?难道说隋贵人还在宫里?但不要被吓到是何意?
“皇上,皇后娘娘,端王殿下,奴才们已全部将尸体抬上岸了,共十六具。有的年限已久,怕是死去已有三四年了。”这时郑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突然灵光一现,难道?难道隋蓁月的意思是指隋贵人也在其中?
“全禄!全禄!”我为我的想法感到诧异,但更多的是紧张。
全禄在门口站着,突然听到戚笙笙的声音,忙进殿:“娘娘,您吩咐。”
“去,你立刻去内务府查查,自皇上登基后,宫里失踪的宫女和太监都有哪些?还有到了年纪本该被放出宫去的,如今都联系不上的统统登记上报。他们的体貌特征,爱穿戴何物,行为举止都统统查清楚。”我捏着双手,浑身颤抖着,我一直以为这后宫人少,幺蛾子肯定也少,我倒要看看就这么点人是不是要翻天了。
“奴才遵命。”全禄领命后便退下了。
李殇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轻声说:“别怕,我在。”
我好不容易扯出一点笑,是我平日里将人心都想的太好,却忽略了这世界本身就有人性的恶,我以为平日里的不争不吵就代表着和平与安详,是我错了,是我太以偏概全了,是我久在这宫墙内迷了眼,封了心。若是我平时尽好皇后的本份,是否这场悲剧不会如此惨烈呢?那十六人,十六条生命,是十六个家庭啊。
李琰正经起来:“嫂嫂不必忧心,尚且不知死的都是何人,死因又是如何?万不可因别人的错误而强加到自己身上。”
“我懂得的。”我叹了口气,假装轻松的回应:“有冤伸冤,有仇报仇,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都是哪些人。”
“既然你爱装你姐姐,那你便暂时在这玉芙殿继续装下去吧,朕处理了这事再决定该如何处置你。”李殇冷淡的对隋蓁玉说完,又看向我和小琰:“咱们先过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我和小琰对视一眼,点头,于是我们一行人便离开玉芙殿,往莲花塘去。
离莲花池不远,珠玉拉住我:“小姐,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我安慰道:“无碍,我好歹是将门之女,哪有那么娇弱。”不过真的,腐烂的味道加上湖底淤泥的味道,特别是风一吹过来,绝了!我能忍着不吐也算厉害了。
我捏着鼻子靠近,挨着查看,这些尸体都被水泡的发胀,难闻的恶臭,腐烂的尸体,于视觉上也是一大冲击。
“先抬下去,再找几个仵作验验。”李殇对着郑海说道。
郑海立刻让捞尸队的众人将尸体盖上白布再一具具的抬走。我茫然的盯着众人的动作,再瞅瞅这满目疮痍的池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当他们正好抬起一具女尸时,突然有个东西掉落在地,叮当一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上前一看,好像是个簪子,不过断成了两截。不知为何,我突然紧张起来。
我忙喊道:“珠玉,手帕。”
珠玉立马掏出手帕递给我,我接过来隔着手帕捡起来,擦拭一番后,那枚簪子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一枚玉雕的喜鹊登梅簪子,白玉光泽感极强,握在手里仿佛都能感受到它的温润,镂空的喜鹊攀附着梅花,栩栩如生。
我拿着簪子的手止不住的抖:“等等,这具先放下,先搬别的。”因为慌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殇连忙过来,扶住我的肩膀,关心道:“阿笙,怎么了?”
我抬头看向李殇,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李殇吓了一跳,忙帮我擦拭眼泪。
我缓了缓开口道:“这枚簪子,这枚簪子是我当年为了跟隋贵人搞好关系送给她的生辰礼。我不会认错的,是我特地托人从大理那边带的玉,然后找京城荟玉阁的师傅做的,这天底下独一无二,只此一枚,我记得当时她非常喜欢,还特地给我绣了条手帕表示感谢。怪不得刚刚在玉芙殿,隋蓁月会说那样的话,其实我也有猜测过这其中会不会有她,但我多想我的猜测是错的。虽然我与她交集很少,但其实我一直都羡慕她可以活的那么通透。”
我慢慢的拉开那层白布,看着那张泡的根本辨认不出来的五官,难受极了,她曾经是那样美好的女子。
“仅凭一枚玉簪并不能完全确认就是她,你放心,若真是她,我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定会让他偿命。”就算此刻是李殇的安慰,我也觉得呼吸难受,胸口闷极了,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殇重新盖上白布,吩咐道:“抬下去吧,清洗一番单独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