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领着锐影找上门来时,戚笙笙正在和琳琅、珠玉一起商量孩子的小字。
见到锐影,戚笙笙心头猛地一跳。
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锐影若要进一趟宫,是多么不容易。可他偏偏要冒着生命危险进宫来寻她,原因只有一个:李殇出事了。
戚笙笙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慌张,起身来到锐影身边,她掐着手掌心不断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天门冬已经送到了,李殇一定没事的。
可她见到锐影惨白的脸色,通红的眼角,她所有的自我安慰便都成了自欺欺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锐影闭了半卷眼帘:“皇上……皇上他快不行了!”
“什么?”戚笙笙焦急地问道:“不是带了天门冬出来吗?你们是没有收到吗?怎么?怎么会?”
锐影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得不说:“咱们都被骗了,送来的天门冬里参了丁公藤粉。皇上服了便一直吐血,实在没折了,连林先生也说……”
“说什么!”戚笙笙红着眼眶,咬紧的牙关不停的颤抖,连带着灵魂都不安。
“尽人事听天命。”锐影不忍又无奈。
戚笙笙惊的步子不稳,连站都站不住,多亏珠玉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丁公藤!治风寒湿痹,单用是良药,可绝不能与天门冬同时入药,特别是给虚弱的人用了,严重则致人死亡。
何其歹毒的心肠!
戚笙笙握紧了拳头,咬牙:“宗馥莉。”
可现在并不是找宗馥莉算账的时候,戚笙笙上前一步拉住锐影,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急如焚:“走,带我走,咱们现在就出宫。”
戚笙笙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李琰地狱般的声音:“走?我看谁敢带朕的皇后走?”
戚笙笙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她低声恳求道:“阿琰,让我去见见他吧!算我求你。”
李琰瞧着戚笙笙这副模样心如刀绞,可他依旧面色冷漠,轻轻一挥手:“拿下。”
眼看着禁卫军就要上前,戚笙笙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比在颈上,流着泪对李琰说道:“你知道我的,我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若你答应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一定乖乖回来同你成亲。若你不答应,今日,你便替我收尸吧!”
“你!”李琰怒极!他最厌恶的就是戚笙笙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他怒骂:“你当真非要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戚笙笙含着泪摇头,心神俱碎:“阿琰,他是我的夫君,我没得选。”
“那我呢!你就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李琰感觉自己的心肺都绞在一起,撕咬,拉扯,痛到无法呼吸。
戚笙笙并未搭话,只拿簪子的手又往前递了一分。
“你别动!我答应你。”李琰生怕她伤到自己,按耐住内心的煎熬和痛楚,只得委曲求全:“我答应你,你放下簪子,别伤了自己。”
锐影盯了李琰一眼,他一直知道李琰喜欢戚笙笙的,但他没想到的是,李琰为了她竟能做到这一步。
可当下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思考,他靠近戚笙笙,低声道:“娘娘,得罪了。”
于是捞过戚笙笙的腰,一个窜步便借力跃上墙头,几番轻跃便出了宫。李琰也确如他所言,没有追上来。
到了京郊淮影的院子,戚笙笙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去,若不是有锐影掺扶,怕是这短短一截路就不知要跌多少次!
好不容易到了李殇的屋外,戚笙笙却停了脚步,她抬起袖子擦干净自己的脸,又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才扬起笑轻轻推开门。
锐影没有跟她进去,他同黄驻、淮影、全禄以及林蕴华默契的站在了院子里。
戚笙笙推门而入,李殇正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他面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人,她甚至觉得,锐影一定是在骗她。
她思绪还在飘飞,便听到李殇唤她:“阿笙,过来。”
除了声音低沉了一些,虚弱无力了些,她觉得,他并没有别的什么症状。
是了,他们一定在骗她。
戚笙笙勾起嘴角,快速朝李殇跑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夫君。”
她总算见到了他,她总算抱到了他,她起起伏伏的心总算得到了安定。
李殇摸着她的头发,搂着她的脊背,嗅了嗅她发间的香味,才觉得心安。
真好,他总算见到了她,他总算抱到了她。
一时间,他们彼此都陷在对方的温存中,谁也没开口打破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原本她有很多话想同他说的,她想说,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你是怎么从西北历经千难万险才回来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对李琰,对我。
原本他也有很多话想同她说的,他想说,对不起,阿笙,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回来找你。你一定很害怕吧?你一定很无助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可是她没有说,他也没有说。他们像两只浮沉的小舟,只能在大海里互相取暖,相依为命。
良久,戚笙笙总算从李殇怀里起来,她就那么安静的瞧着李殇,似乎要把他那张脸记到脑子里,刻在心上。
李殇伸手刮了刮戚笙笙的鼻尖,宠溺极了:“傻瓜。”
戚笙笙又一头扎进李殇怀里,说什么也不起来。
李殇拍着她的脊背,咽下喉头的腥甜,盯着她的发顶,温柔的要拧出水来。
他想,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一步也不离开她。他要同她做最平凡的夫妻,他种地,她织布,然后生一堆的孩子围着他们转。
可是阿笙,对不起,这辈子,我可能不能与你共白头了。
戚笙笙埋在李殇的怀里才突然想起,最开心的事还没同他分享呢!于是她笑意盈盈抬起头:“夫君,你知道吗?”
她的笑僵在脸上,李殇已经闭了眼,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他的脸上似乎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可是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她又缓缓埋进他的怀中,不放过最后一点余温。她轻轻的拉过李殇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咱们有孩子了!这里,有你的骨血!这是咱们俩的孩子!你说咱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没人应她。
她继续说道:“你不是盼着能同我有个孩子么?怎么现在不说话了?高兴傻了?”
她如同往常一般对他撒着娇,哽咽道:“夫君……你理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