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秋自从东门满迈出去这个门,就觉得心慌肉跳的厉害,来来回回的在家门口张望。
手里的麻帕子,被捏的紧了又紧。叹的气都可以撑起一个热气球了。
“娘,咳咳!”一直到屋里传来东门月的轻咳声,薛清秋才忙着奔回屋里。
递给东门月一碗温水,薛清秋坐在床侧,看着东门月和东门满肖似的脸庞,又叹了口气,“月哥,小满这样荒唐的事情,你怎么就答应了。”
在她看来,兄妹两当时那情景明显是已经商量好了,才来跟她计较,不曾想到,其实连东门月都并不提前知晓。
东门月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的水,才笑了笑,“娘,小满读书的本事,可并不比儿差。”
薛清秋瞥了东门月一眼,是这个问题吗?她是担心小满读书好不好吗?她自己的女儿她不清楚吗?
她薛清秋也自问是书香世家出身,自小也为家中所教导,诗书礼易皆了然于心,说起来也当得起才女一名。
也便是如此,才与东门家定下婚姻。
“我不愿她读书。”女子读书,最多换回一个才名,且多番才华也不可外泄过多,以免遮挡月圆之辉。
薛清秋手里的帕子为东门月拭去水渍,“我愿她,他日,择一良人,不求官身,不求财势,但求情义双全,白头偕老。”
东门月轻倚靠在床头,虽然言语无碍,但是他并没有太多余的力气支撑起自己。
“娘,良禽择秀木而栖,你觉得外面那些市井之人,有几个配得上妹妹?”
薛清秋摇摇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我此时也是矛盾,既盼望着她真的考中,又巴望着她落了选,甘心情愿的做个普通女娃娃。”
东门月身侧一卷书,哗哗啦啦响起,原竟是起风了。
尹萧曼感觉自己走路都带着风,若是先前代写文章什么的,大多是自己这身体的脑子自发的撰写,那么此次考试,才让尹萧曼觉得自己仍旧是自己。
论治国之道,无法律如何立国?无法律如何治理?无法律如何定天下?
不管是民法、商法、还是刑法,都是定下这个社会的规矩,加上暴力机关的协同,确定法治社会重要策略。律法之下,民知其道,官知其责,君知其行,国方富强。
律字,在古代便是极为重要的。不过,这个时代的律法如何,她寻思了半天也没有再脑海里有半分印象,估计是东门满没有机会看见过。
为了低调行事,她没敢第一个交卷,而是拖拉了一会儿,在人差不多的时候交了上去。此时出来考场,再往外走,别样轻松。
尹萧曼左顾右盼,寻个出去方向,却听到背后声响。
“你果然来考试了!”语气里夹杂了难得的一丝激动,连带着那丝清凉也燥热了几分。
尹萧曼不由得住了脚步,转过头,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这个男人,总觉得赏心悦目的,教导主任感觉。
“少爷,少爷等等我?”这次是一身碧翠色,怎么有人能把这么葱心绿的衣裳硬生生穿出翡翠白玉的感觉?衬得他身后那颗,就真的成了葱。
准确来说,气喘吁吁的圆青葱。看出来他们家伙食不错了,是大门大户。
尹萧曼没有说话,两个人有什么好说的?不然来聊一聊那天她从考场逃走之后,他是怎么跟监考官解释的?
“今日的考题如何?是何题目?”孔景成仿佛没有看到对方一脸冷然,也可能是东门满这张清秀柔和的脸不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人觉得冷漠。
尹萧曼双手垂着,身子站的笔直,仰着头笑了。“这得多亏孔公子的鼓励。”
这心情还真是有点复杂。
被人说教委实不爽,但是这人又确确实实帮助了自己;钱,人家给的吧,虽然跟赵掌柜也说好了;追杀,是被人救了吧,虽然也是被他引来的;来书院考试,是人家提醒的吧,虽然最后还是自己做决定。
总之,还真是,复杂。
“在下并没有做什么,”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保不准会觉得是怎么样一副感恩戴德的样貌,偏偏这人是个孔景成,那还真是一脸的真挚。“只是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这场考试题目为治国,我还有事,等放榜之日再说。”尹萧曼有些答非所问,没得好气。
翡翠白玉边上的圆青葱不干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少爷好意问你姓名与你结交,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若不是还有旁人在,尹萧曼真是想仰天大笑出门去,果然电视剧都来源于生活,古代的书生,不,有钱书生身边都带着小书童。
一般小书童都比较狗腿或者噪聒,比如眼前这颗圆青葱。
“和顺,他事儿勿扰。”孔景成抬手阻拦,微宽的袖子边缘在阳光下BulingBling发光。
举手投足都是富贵,此时尹萧曼对于古人的一些形容,突然有了很深的理解。不过鉴于自己的文学形容水平的确不高,好看一个词大概就够了。
“若是这位少爷没有其他事儿,在下就走了。”少爷两字,她特别加重了语气。习惯性,她不愿和人多做纠缠。
找她打官司的人太多,来堵她们的也从来不见少过。不要贸然和陌生人来往,是她从业习惯性的一条规矩,个人习惯。
孔景成便是再没有眼色,也看得出对方的疏远了,没有再做挽留,严肃的脸上仍旧是端正的行礼,“请!”
挥一挥一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尹萧曼十分之潇洒的迈步走。
走出去两步,却又听到身后人轻喊,“阁下,出院门的路在左侧。”
尹萧曼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也不回头,抬手,继续挥一挥衣袖,这回露出了一截纤细的手臂在半空。
和顺看着这人走远,“少爷,这人是谁啊?”看起来就是一副穷人家样子,又瘦又小,怎么还挺傲气呢?
孔景成看着尹萧曼拐弯走了之后,才开口,“若是他能真的写这个考题,过了入院考试,日后定然会成为在下同僚。”
旁人或是不甚清楚此次考题的来源,他借着父亲的口,却是知道此次命题为天子亲设。
只是他也并不知道内容是何,父亲只提及天子亲设,并未告知具体考题,但是“治国”两字的考题,可谓是最近几年来最为难答的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