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叫好声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戛然而止,然而在座的都是各家族权重者,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劲,对着苏明天赔笑地说:“恐怕是哪家带来的侍女不小心打破了东西又不懂规矩,今日人多难免事多,要不我这就出去看看。”一番话说的委婉体贴,在座众人纷纷点头,苏明天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也好,那就劳烦仁兄了。”
这位开口的家主哪有被苏明天如此礼遇过,立刻是满口答应的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却满脸为难地走了回来,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去看苏明天的脸。
苏明天在天君之位上多年,这会儿脸色一正,上位者的威严就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那家主更是懊恼,恨不得刚刚出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不知道仁兄在外面看见了什么,仿佛十分为难?”苏明天的语气中带着三分笑意,但其中夹杂的寒意但凡是个人却都能听得出来。
那家主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正在这个时候,寒潇然的亲哥哥寒仁羽,魔界的魔君从外面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很自然地拍了拍那已经吓得不行的家主的肩膀示意他退回去,那人慌忙冲着两人都行了个礼,这才迅速地回到了自己刚刚的座位上。
天君和魔君的见面,原本应该更加正式一些,然而在今天两人却是亲家见面,与两族间从前的恩怨均没有什么太大关系,难免更亲近两分。于是两人简单见了礼,寒仁羽笑着说:“老苏啊,不用紧张,刚刚外面飞过一只大鸟,差点把一个侍女卷上天,这才引起一些骚动,刚好我看见了,顺手就给解决了。正好交给大厨,晚上大家又多了一顿汤啊,哈哈哈。”
苏明天是何等老辣,知道此等场合不能明言,也哈哈一笑指着寒仁羽说:“哈哈,老寒啊,我这正想着汤呢,你就给我抓了只大雁啊,甚和我心,那我们赶紧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吧,想来那汤一会儿也就好啦。”
两人一通说笑,场面再次热闹起来,苏清浅一直站在旁边,虽然看不见但多少也能听见,于是她偷偷给苏炎传音说:“刚刚外面想来是有些事情。”
苏炎笑到:“今天是大婚的日子,有什么事情也不值得你关心,我会处理的,你就放心的回房吧,我已经让人提前在里面放了糕点你要是饿了就先垫一垫。”
苏清浅脸一红,扶着喜娘的手,苏炎跟在她身边一起一路往外走。新屋子在寒家西北角的一个花园后面,三进的屋子,独立小院,离苏宁天和寒潇然的屋子也不远,这会儿早已经被洒扫一新,有喜娘和拿着各色瓜果以及物什的侍女,苏清浅被人扶到床边坐下,苏炎就坐在她身边,早有灵巧的侍女上来将红枣核桃花生扔在他们身上,又有苏清浅的舅妈和伯母两人上前,一个奉上交杯喜酒,一个替他们两个系上衣袍,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一些吉祥话,苏清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还好盖着盖头没人能看见,一杯酒下去,更是有些熏染。
一时礼毕,苏炎被人拉着去了外面禁酒,她看了看房间里无人,便悄悄掀起盖头,桌子上果然摆着她素日爱吃的几样点心,她挨个吃了一遍,正在这时,寒潇然独自一人推门进来了,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骂道:“快把盖头放下坐回去,哪个新娘子和你一样自己掀了盖头的。”说着她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点心,又笑道:“也亏得是新姑爷疼你,这样大的日子里还替你想着这个,见他对你如此上心,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
苏清浅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坐回去,只是说:“既然他怕我饿着,那我不吃,岂不是不成全他的一片心意,对了娘亲,刚刚拜堂的时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寒潇然白她一眼说:“刚刚我也在堂内,我怎么知道,你舅舅一早就拉着你大伯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的一群堂哥表哥都要闹你的夫君,谁会在意那些,想来你大伯也已经处理好了,今天你是新娘子,你就别操心这些了。”
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苏清浅一看竟然是苏宁天,她还没开口寒潇然就嗔怪道:“不是让你去外面帮着女婿挡挡酒么,你怎么来新房了,你这可不合规矩啊,别被人看见了议论我们家没规矩。”
苏宁天顾不得说别的,坐在桌边捏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吃完了才说:“都在外面呢,没人看见,我们那女婿才不需要我帮着,他在外面把他那些个哥哥兄弟玩的团团转,我来啊,是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苏清浅心里一动说:“是刚刚堂外发生的事情?”
苏宁天点点头说:“正是。刚刚你们拜堂那会儿,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混进来一个女的,一口咬定怀了新郎官的孩子,要上门来找公道,刚好你大伯经过,就把这件事情处理了,还好当然看见的人不多,我已经封住了所有人都嘴,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外面乱说。”
苏清浅无语,她说:“还真有人会玩这么恶俗的把戏?”
寒潇然一听就气坏了,她说:“把戏旧一点有什么要紧,只要管用就好了,要是刚刚的事情传出去,那你和新姑爷的名声都不要要了,不行,这事情你父亲大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哪里处理的干净,我得去看看,宁天,人在哪儿呢?”
苏宁天赶紧站起来说:“哦,人还在牢里关着,不过那女子是的的确确怀了孕,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用刑,连水牢都没有关。”
寒潇然免不了忧虑,她看向苏清浅欲言又止,苏清浅洒然一笑说:“母亲放心,阿炎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你们尽管去,等明日我也去瞧瞧。”寒潇然这才放下了心,拉着苏宁天匆匆忙忙地走了。
苏清浅关了门坐回床边,刚想给自己重新盖上盖头,就想起之前在观音庙里捡到的那颗珠子,于是她拿出那颗珠子仔细地看了看。
这珠子仿佛是南海里的珠子,之前她在人鱼族的大殿里看见过一次,还记得那会儿人鱼族那位老族长告诉过她,这珠子几百年才出那么一颗,极为难得,有静心安神之效,然而别的她却是不知道,不过这样一颗珠子出现在那个地方肯定是不寻常的,她之前猜测暗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罗鹏,而那天那个异族人所说的新天王桃花姬也很有可能就是红雨,难道红雨取代了刘公子的位置?那罗鹏给的这颗珠子又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苏清浅觉得这一切看起来很乱,前后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然而又总觉得这些事情是可以串联起来的,甚至联想到再之前太虚兽说的一切,或许异族和暮边客栈也有一定的关系,毕竟上一次异族入侵就是暮边客栈的第一代主人亲自打退的,之后这个神秘的客栈才交给了苏家来管理,难道防备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么?
就在她隐约觉得抓到了什么的时候,苏炎终于回来了,他脸上微红,大概是实打实地喝了许多酒并未用功力催化,这时看见苏清浅早就已经自己掀了盖头手里还拿着一颗半大不小的珍珠,不由得好笑说:“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在瞧什么呢?”
苏清浅一见是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把珍珠放进去要盖上盖头,苏炎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闹这些虚文了,你我之间也不需要这些礼节。”
苏清浅一听就知道他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不然平日里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把他拉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有些烫,你如果不想催化,喝点醒酒的酸梅汤好不好?”
苏炎深深地看着她说:“我又没醉,干嘛喝那个,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个日子,顺其自然就好,再说从前我们自己酿的桃花酿我都能喝许多,这些酒又算什么。”
苏清浅听他说顺其自然四个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一红说:“那你既然这么说,我这里正好准备了一种酒,想和你一起喝一杯。”
苏炎说:“哦?什么酒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
苏清浅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白玉小坛子,一掌拍开泥封,顿时一股百花的香气迷散在整个房间里,苏炎忍不住赞叹道:“只闻着这味道就已经如此醉人,果然是好酒。娘子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酒,之前竟也不告诉我,害得我喝了那一肚子的冷酒,早知道就少喝一些了。”
苏清浅和苏炎对望一眼,往后殿走去,才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松,想来是暗中的人也已经离开,这才长长地输出了一口气,原来刚刚他们一到这里,就已经感觉到了暗中有人的存在,苏清浅脚下硌到的那枚珠子想来也是暗中人放在那里的,两人正是猜到除了异族之外这里还有一股势力的存在,这才辛辛苦苦地演了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