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依旧是一片漆黑,苏清浅在角落里找到被人打晕之后捆起来的慕容雪,脸上手上还有不少血痕,赶紧给她喂了一颗归元丹,又给她渡了点念力,她这才幽幽醒了过来,第一眼看见是苏清浅还不敢认,直问是不是那个千面天王,一直到确认是苏清浅本人了,她才委屈地抱着她哭出声来。
苏炎很体贴地替她们守着这个地方,直到慕容雪感觉好一些了,两人才带着她赶回去,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慕容家和雷家的人除了派出去的,其余的都已经焦急的在寒家等候,见到三个人回来了,虽然多少有些狼狈但终究没什么大碍,又看见慕容雪一身的灰尘和伤痕,早有喜娘和侍女们上来扶着她回家去准备了,苏小九原本也想跟进去瞧一眼,却被终于放下心来的雷老爷子拉回去准备迎亲的事项了,慕容家也其余的人也跟着告辞。
苏清浅倒是没有很累,她还在想观音庙里暗处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刚想把那颗珠子拿出来看看,寒潇然就一脸笑意的带着一群穿着喜庆的侍女和嬷嬷喜娘簇拥着她回了锦瑟居,苏炎则是被苏宁天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那里也已经有早就等候着的司仪官在等着了。
苏炎的聘礼是早就准备好的,他自从拿回了自己的戒指之后,就一直在着意准备这件事情,江家虽然早已覆灭,但是当年好歹也是仙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好东西自然是不少的,再加上苏炎时不时地也出去转转找些好东西,最后凑了整整50抬聘礼,这些东西全部加进了苏清浅的嫁妆担子里,整整一百抬,也算是十里红妆了。
苏清浅一夜没睡了,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被寒潇然塞进了浴桶,洗漱完又爬出来,被穿上一身嫁衣,然后闭着眼睛任侍女在她脸上涂涂画画,最后寒潇然交给她一枚雪白的白玉,里面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寒潇然说这是寒家女孩子代代相传的玉佩,这一代传到了她的手里,传说这里面有一个秘密,虽然不像暮边客栈那样神秘,也算是家族传给后辈的一个谜。
苏清浅收下玉佩,喝了一碗参汤,吃了一个鸡蛋之后,就被盖上了盖头扶回了房间,由寒潇然及两个喜娘陪着她,那边外面却更加热闹。
寒家的人多少都知道苏炎的真实身份,外面的人却有不知道的,男方家中无人到场多少让人议论,这时苏清浅的大伯,天宫里的天君陛下主动站了出来,再加上苏家一票的男丁各个出类拔萃,这才无人敢多加揣测。
苏清浅在房间里等到快睡着,寒潇然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给她上了个清醒咒,这下她更难受了,虽然很想休息,但是眼睛却睁的比谁都大,恨不得把对面的墙望出一个洞来。
“娘…”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寒潇然,寒潇然白了她一眼说:“成婚的日子,当然要精精神神的,不然就是打男方的脸,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给我打起精神来。”说的凶巴巴的,眼中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娘,你刚刚给我那个玉佩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以前从来也没听说过寒家有给女孩子的传家宝呀,倒是之前大伯伯家的表哥和我说大哥哥那里有一些大伯伯传给他的东西。”苏清浅嫌人多,就把喜娘和侍女都遣了出去,自己和寒潇然单独坐下来说话。
寒潇然笑着回答道:“你表哥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连我也是成婚的时候才知道,这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反正在我手上是没有研究透,你比娘聪明,就交给你了。”
“娘,你后悔过么,你嫁给爹爹,虽然得到了苏家人的默许,但是却无法和爹爹一起在苏家,连我小的时候都…”苏清浅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在她心里隐藏了很久的问题。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当年我和你爹爹是两情相悦,虽然后来我知道他是苏家的儿子,肩上责任重大,我也没想过要往后退,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你爹爹说了就能算的,苏家有一大家子人,又不想寒家这般,这里面人情复杂,所以我当年才暂时选择了往后退一步,也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成长,却不曾想他们家的人这样狠辣,竟要对付你,我这才和你父亲开口让你去参加苏家的能力认定,这样也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寒潇然感慨地说。
苏清浅惊讶地说:“那娘您早就知道我…”一句话没说完,眼睛已经泛起了湿润的感觉,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寒潇然哈哈一笑说:“你是我生的,我自然是知道的,当初我怀着你的时候你外公就给我把过脉说过这件事情,只是我原本想着让你过简单的生活,毕竟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开心来的重要,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可惜请示所逼,你最终还是替他们苏家背了这个该死的使命。”
苏清浅心里最后的一点失落感也随着寒潇然的这番话消失不见,她隔着凤冠霞帔抱了抱寒潇然说:“从前的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些人,如果没有他们,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再说,大伯和大伯母一向都待我不错,当初那些欺上罔下的人也都已经被处置掉了,听说母亲和外公因为这个事情还特意去了一趟天宫,我很幸运,还有寒家,有真心对我好的亲人,我也理应为了你们守住这份安宁。”
寒潇然疼爱地将她搂在怀里说:“你那个大伯也着实太可恶,当初我和他说,你虽然姓苏,但却是一个女孩子,承担不了那么多,他苏家的男孩子又不是都死光了,何苦让你来背这个胆子,我寒家比不了苏家,却没有他们那么多勾心斗角,你外公从小就和我说,寒家的女孩子只需要快快乐乐地长大,然后找一个好夫婿相守一生,天下,天下算什么,你放心,哪怕未来的事情不可控制了,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反正辰影那孩子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到时候你们一起来魔界,自有寒家为你们挡住一切。”
苏清浅狠狠地点了点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份被人全然保护的安心感。然而六界的安稳已然不会长久,魔界必定无法独善其身,寒潇然的这个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这边母女俩在说着体己话,那边已经有喜娘来催,高喊着,“吉时已到,请大姑娘出门。”
苏清浅站起身,对着寒潇然行礼,隐约看见这个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哭过的娘亲此刻眼角也有着晶莹的反光。
婚礼摆在寒家最大的一个大堂中,门外两旁已经宾客盈然,说笑声此起彼伏,苏清浅被两个侍女左右搀扶着,隔着盖头看见苏炎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绣金线的喜服,金冠束发,整个人迎风而立,此刻正在看着她走来的方向。
要说两人之间一起经历了生死,早已没有那么多讲究,可是此刻她却觉得有些紧张,仿佛其余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与于这个空间,她想起当初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衣服上浸满了鲜血,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暮边客栈的大堂里,那个身影逐渐和眼前长身而立的他融合在一起。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身上少了许多戾气,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在空下来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发呆,每一次她打断他的思绪,回应她的都是一双满含戒备和寒气的眼睛,她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他逐渐懂得自我收敛,她也不愿意过多询问,直到他主动告诉了她过去的一切。
她脚上踩着三寸高的木屐,一步一步掷地有声,终于到了他面前,看见他目中隐隐有着激动,也忍不住露出了笑颜,虽然在这个时候成婚实际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一刻依旧是完全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
苏炎向她伸出手去,苏清浅缓缓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两人同时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进大堂。同时寒家在外面布置的一切警戒人手全部做好了准备,时刻准备着应付来自异族的骚扰。
大堂很大,两边各坐着苏清浅的父母和慕容雪的父母。两对新人此刻都站在大堂的中间。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喜官正是苏清浅的大伯苏明天,这位天君陛下一向疼爱弟弟,于是亲自跑过来给新人主婚。只听得他高声喊到:“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四人同时行礼奉茶,一时之间宾客纷纷叫好,苏清浅的手在衣袖下团成一个拳,手心是湿润的汗意。她忍不住去看苏炎,却听见外人有人突然发出了尖利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