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愣愣地看着一行人走远,脑中只剩下刚刚看见的那双眼睛,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睛,也绝对不会是自己会有的眼睛。
远远传来歌谣,是属于孩子的那种稚嫩和欢悦,苏清浅突然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只隐约听见孩子们依旧在唱着,“小铃铛,叮铃响,下学之后忙又忙…”
再醒来时已经在回到了小院里,外面已经天黑,屋子里隐隐传来男子的怒喝声,苏清浅心念一动,挣扎着爬起来躲在墙角偷听。
是苏宁天的声音,但是在苏清浅的记忆中,苏宁天永远是那个温柔和顺的男子,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暴虐的声音与她说话,只听得里面的声音说,“谁准许你偷偷跑出去的,还动用了能力,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压制你身上的魔性,费了多少力气,你就是个冤孽,因为你我和你母亲没办法厮守在一起,因为你我叛出苏家,失去了一切,躲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当私塾先生,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说着似乎有竹鞭落下的声音,夹杂着小女孩无法抑制住的痛呼声。然而没有哭泣,也没有求饶,苏清浅隔着一层纸糊的窗子往里面看去,发现那小女孩浑身冒着黑色的气息,那鞭子也不是竹鞭,而是桃木枝,每打一下,就有一股黑气从女孩的身上冒出来,直到那小姑娘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音来,男人的动作才停了下来,拿药替她擦拭手臂上的伤痕。
苏清浅在外面看着,只是有些疑惑,自己的确是身负两族血脉,只是一直以来身上的神族血脉都更加明显,很少有像魔族那样发狂暴走的时候,难道这就是幼年已经被驱除的结果?可是她的脑海中从来不曾有过这段记忆,难道是苏宁天将之消除了?
正在思考中,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清浅闪到墙角阴影处躲好,只见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进来,是寒潇然,然而寒潇然虽然美丽,素日里却穿着简单大方,而这个寒潇然披散着一头长发,在夜色中传了一声红色露肩的长裙翩然而至,她的发间环佩叮当,皆是上好的羊脂玉,隐隐散着幽光,而她的脚上更是配了一对黄金的摇铃,行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她走到屋前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苏清浅继续偷偷弯着腰回到刚才的位置偷看里面的情形。
寒潇然一走进去便看见了两只手臂皆是血色红痕的小女孩,带了几分厌恶的说,“她又给你惹事儿了?真是烦人,我怎么会有这种女儿,我看你在这里一个人带着她也不是办法,她身上的魔性这么强,父亲说若是不能好好养大,长大了以后或许会变成六界的祸害。要不我把她带回族里去,让族中依规矩处置吧。”
苏宁天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忍,说道,“罢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这好歹是你拼了性命生下来的。”
寒潇然“哼”了一声说,“早知道会生出这种货色,还不如当初听父亲的话,不要了也罢。”
苏宁天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嘱咐了小女孩把东西收拾好了自己休息,苏清浅看他们要出来了,赶紧躲好,目送着他们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时屋里的小女孩突然轻轻说,“既然到了,也看了这么久,就进来坐坐吧。”苏清浅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再抬头时已经看见了小女孩那双充斥着血红色的眼睛。反正是幻境,便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吧,苏清浅这么一想反而坦然下来,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在桌边坐下。
小女孩微微一笑说,“你倒是没有什么疑惑?”
苏清浅勾唇一笑,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我有什么好疑惑的?”
小女孩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呢?你从前不是也经常在想,你的母亲为什么会丢下你,你的父亲为什么时常时常消失么?这就是真相。他们都嫌弃你,因为你的血脉不纯,你就是一个耻辱。”
苏清浅好笑地摇摇头说,“这都是小时候的念想了,却没想到你会拿这一点来做文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这种小手段用来骗骗当年的我还算可以,如今在我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劝你也少费力气,还是让本尊来见我吧。”说完抬手举袖将茶水喝下,虽然只是简单的粗叶子茶,苏清浅却是真的怀念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想到那段时光被人无端拿来做文章,一时有些生气,没控制住手中的力气,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说,“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想要怎么样就尽管说吧。”
那小女孩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阴森而又嚣张,只听她说,“生气啦,别急嘛,这还只是个开始呢。”说着她的脸在苏清浅的眼前逐渐扭曲模糊起来。
苏清浅冷笑一声,干脆闭目养神,耳边似乎刮过风声,突然苏清浅觉得自己被人猛力推了一下,狠狠地倒在地上,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想起了这个地方。
这对于苏清浅来说,倒是年少时真正的噩梦,那是她和父亲刚刚回到苏家的时候,因为她从小跟着苏宁天在乡野中长大,过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并不习惯苏家这样那样的规矩,时常闯祸了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苏家的老家主刚刚羽化仙逝,苏宁天的兄长还没有在苏家掌权,家族内部权利纷争严重,苏宁天由于和寒潇然在一起的事情被族中众人排挤,还要帮着兄长料理琐事,总有顾不上苏清浅的时候。
那时候苏清浅因为环境陌生,常常一个人待在院落中不敢出去,然而其余几脉的孩子却常常在大人的授意下溜到她和苏宁天的院落中欺负她,偶尔苏宁天不注意的时候,她也会被下人们欺负,饿上一天或者吃了不干净的饭菜上吐下泻。
那会儿苏宁天对她说过,回到了苏家,她就已经不是那个乡野丫头了,而是苏家一脉唯一的嫡女,一脉中除了她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所以她便是一脉未来的希望,苏清浅还记得那无数个夜晚,苏宁天与她对坐桌前,慢慢给她讲述家族中的权力纷争与天宫各大家族的派系纷争,并且传授她苏家的心法。
那时候苏清浅其实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唯一的希望又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深恨那些欺负她的同族与下人,听苏宁天的话日日去后山苦练武学,不仅是为了苏宁天所说的那些话,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清浅身负特殊血脉的缘故,她的进境总是比普通的孩子快出许多,终于她还是藏不住,在一次挑衅中,动手教训了那些一直欺负她的同族人。并且在下人中立了威。
然而她不知道,想要她活不下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偷偷练习武学的事情被传到了家族中几位长老的耳朵里,这几位长老都是曾经跟随老家主的,但自从老家主仙逝,也不免内心焦灼,见到苏清浅天赋异禀,自然是急于培养。于是苏清浅的噩梦便开始了。
有一次,苏宁天陪同兄长去参加一次宴会,来去要半个月的时间,原本苏宁天不放心,想带着苏清浅一起去,苏清浅却一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于是主动要求留下来联系武学。苏清浅性子倔强,苏宁天也小觑了族中之人的心思,留下了几个心腹保护苏清浅便离开了。
谁知苏宁天刚走的那天夜里,就有人按捺不住,收买了苏宁天留下的几个人,悄悄带走了苏清浅,美名其曰苏宁天不在的日子里,小孩子一个人住不放心,要替苏宁天好好教导。而族中之人各怀心思,居然没有有一个开口,几乎都默认了这一点。
带走苏清浅的是苏家风头正盛要隐隐盖过一脉的三脉。苏清浅被带过去的第一天,就被扔进了暗室里,那暗室是玄冰打造的,冰冷异常,苏清浅当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觉时的单衣,在里面呆了一日一夜,被带出去的时候几乎已经要没了气息。
然而折磨人的手段远远不止这一点,她们用丹药吊住了她的精神,在饿了她几天后,端了一盘子丰盛的饭菜到她的面前,引诱她只要穿着规定的衣服在众人面前跳一段舞蹈,就可以把吃的给她。
那会儿她还没有长成,那件衣服几乎是由几块布拼凑而成,上下裸露出大片肌肤,她宁死不穿,咬着牙被他们饿了两天。
然而苏清浅身份尊贵,她们到底是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于是就有想出了另外的一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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