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绝出了景台一路狂奔,确定不会被发现后,她才藏身于石柱,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连番叹道好险,差点就身份暴露。
可她还没叹完,手却摸到了衣服外的玉,低头一看,那个被自己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聚魂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明晃晃的暴露在外。
她猜想是奔跑的时候颠出来的,便将它重新藏回去,端起茶盘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自己‘打劫’过的小侍女,又不知道该将茶盘放到何处,于是化繁为简,偷偷摸摸走到湖边,四下观望过后,将茶盘带茶杯沉了进去。
‘销赃’之后她又赶回景亭,可亭子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可急坏了清绝,她不仅亲眼见到了二人的亲密,还听到了只有二人才知道的罗曼经历,再加上荷烟公主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不管他当局者王爷迷不迷,她作为旁观者,可了解的一清二楚,还怎敢只留他二人相处?
有人心怀不轨,她更要从中作梗!
看到景亭没了她要监视的人,木清绝又开始像风一样狂奔起来,也顾不得那些侍卫们怪异的眼神,见人就冲上去问‘有没有看到七王爷’,终于兜转了一圈,她才得知,七王爷和氐国公主,去了城北新开的学堂。
城北学堂是五王爷司昭负责的地方,从山地回来后,炎国主并没有给他要务,国中大事也不怎么让他参与,日常早朝也只是让他旁听,与得势或不得势的其他王爷相比,不知怎么,他也落到了被国主嫌弃的地步,甚至与司默不相上下,更加边缘化。
司昭也乐得清闲,或许是在山地与平民生活惯了,相比于在朝堂上笼络大臣,他更喜欢深入市井,回了花都一番调研之后,他发现花都的学堂太少,现有的学堂根本撑不起适龄学童的需求,而且太过单一,教学不能只限于‘之乎者也’,还要身心灵多面发展,于是他为了更改现状,造个理想中的学堂出来,他开始亲自上手。
城北的学堂,就是他的第一个成品。
清绝初次从司默那里听到建学堂的消息时,还狠狠夸奖了一番,认为五王爷眼界高,竟然明白‘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道理,可她没想到,五王爷不仅眼界高,效率也高,竟然在她监视的节骨眼上,就造好了新学堂。
新学堂虽然离得水榭台不远,可也得坐着马车走上一刻钟,王爷和公主有车代步,她没有,又加上自身脑洞作祟,担心使她一路狂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新学堂时,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久。
半个时辰,在她的脑洞里,足够发生任何事。
她不敢歇息,立马动手找了起来,可新学堂太大,仅是露天的场地就分了三四个,除了正中间的学舍之外,练习骑射之术的校场,陶冶情操的琴场,强身健体的武场,她一个一个走过,才在玩耍放松的‘游乐场’找到了目标。
司默和公主,还有五王爷夫妇正围坐在石桌旁,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四个人有说有笑,看的她升起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委屈感。
她现在的身份,又不好过去插一脚,只能远远站在外围,咬牙切齿看着那个王爷,心里愤愤难平。
司默根本没觉察到钉在他身上的目光,只一心扑在和五哥探讨学堂的建设上,过来一个下属请示,这才将他们的讨论打断,“启禀王爷,定彩的东西准备好了,马上就到吉时,大师请王爷过去查看。”
司昭一拍手,高兴之情难以掩饰,“老七,定彩一过,学堂就可以开始用了,可容纳百个儿童,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子吗,到时你若无事,可随时过来管理。”
这句话仿佛说到了他的心坎,让他笑的也像个孩子,“七弟乐意至极。”
四人去了花园,花园正中的广场上并排站着六个孩子,每个人手中端着个盘子,盘子里似乎放着东西,被红布遮着,司昭指着这些盘子刚要说什么,还不及开口,他的死侍陆离急匆匆前来,“王爷,宫中来旨国主有召,让您即刻赶去太阿殿。”
他手上拿着召纸,绑带的颜色是黄色,预示事情紧急。
司昭一顿,看了看那些孩子,又看了陆离,万般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对他的七弟说道:“原本定彩之事要我配合,可不巧宫里来召要我赶去,这事怕是来不及,老七,今日有劳你,由你负责选彩头,大师在旁候着,若是确定之后,你全交由他处理即可。”
司默应了下来,送五哥坐车离开后,看了那些孩童们一眼,温柔的说了几句嘱咐的话,而后对大师说道,“开始吧。”
炎国民间有个传统,每建成一座大建筑时,都需要从建筑临近的地方推荐物品,再从推荐品里盲选出个吉祥物来,做这建筑的标志,推荐品叫彩品,选出来的吉祥物叫彩头,这个选择的过程,就叫定彩。
建筑附近比邻而居的百姓,都可推荐彩品,若是哪家推荐的彩品被选中,不仅可受到赏银,还能得到官家颁发的奖牌,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城北地处偏僻,新建筑附近都是民户,又因为建的是学堂,所以来竞彩的人一水的孩子。
司默用白绫蒙住眼睛,正打算开始选择时,那大师仿佛记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叫了起来,“七王爷稍等,还有个竞品忘记了,”他说着走进廊下,在假山后端出个木匣子来,那木匣子开着,里面装着一块璞玉。
这块石头是一个时辰前才送来的,出自城北的结巴张家,因他说话不利索,又怕赶不上定彩的时辰,便将石头放在了假山后,跟大师说明来意,就去寻他能说会道的小兄弟了,只不过定彩都开始了,却不见他和他兄弟的身影。
大师无奈只得找一个人顶替,他四下观望,目光绕过旁边等待的芙凌和荷烟,最终定在了清绝身上。
“小兄弟,”他冲着清绝招招手,“劳烦你端着这件竞品,站到队伍中。”
清绝仿佛不确定似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大师点头确认后,满脸迷茫照他所说,端着那个木匣,站进了由孩子组成的队伍尾。
司默每走到一个孩子面前,那孩子就开始口述手中的竞品,每一个都是如此,等轮到清绝,他问道:“你呢?你手里的是什么?”
她没有华丽的辞藻,低头看了一眼匣子里的蕴玉之石,粗着嗓子老实说道:“石头。”
那些小孩子听到这个答案,都开始窃窃笑了起来。
“就只有石头这么简单?”
“现在就只是石头,但这石头里是草包还是藏宝,得打磨后才得一见,说简单也不简单,就看遇到什么人怎么打磨了。”别的人在看她或听她,可只有荷烟,目光自始至终,都跟在司默身上。
司默听完没任何表态,转身正准备下最终决定时,突然听到一句小声嘟囔。
清绝因为联想到荷烟的眼神,在他一转身,就愤愤偷摸说了句“中央空调。”她没想到王爷的耳朵这么灵光,这句中央空调刚一说完,王爷仿佛有了感应似的,竟然神奇的又转回来,蒙住的眼睛好像盯着她,停了几秒,她看到他的嘴角动了动,弧度向上一弯,显现出一个明显要搞事的笑容。
还不待清绝多想,他就对大师说道:“学堂的彩头,就它了。”
他说完扯下了白绫,目光瞟了一眼瞬间将匣子举在眼前的‘侍卫’,搞事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层,“后面之事劳烦大师。”
定彩大师赶紧应声,招呼众人收拾完,随即带着清绝去了别院。
从头到尾,害怕露馅的木清绝以匣为器挡着脸,低着头十分顺从,听着大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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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确实不太好做。
木清绝带着木匣到了别院,按大师的指示放在了规定的地方,以为这样就可以完成任务,没想到那个大师揪着她不放,扔给她个凿子让她琢玉。
她没干过这活,费劲力气也没凿出个所以然来,又在人眼皮底下不敢停歇,等到琢玉能手来接她的班时,她差点累到心力交瘁,连手也起了茧子。
得了自由她歇也不歇,又冲回原先的花园,可花园里没留一人,新修好的学堂还没正式启用,偌大的建筑里人烟稀少,放眼望去无一人影。
完了,又跟丢了。
木清绝也没想到清场的效率这么高,走之前还有很多人的花园如今就剩了她一个,她走在回廊上毫无目的边走边找,却丝毫没察觉暗中盯着她的目光。
就在她转弯的瞬间,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将她一把拉过来困在墙角,吓得她连番惊呼,等看清人时,她连呼都不敢呼了。
司默箍住她的手腕紧贴在墙上,整个人压迫的很近,玩味眼神盯着她,带着威胁性的笑意说道:“你在找什么?”
清绝大气也不敢出,直愣愣的睁着眼睛懵了半天,司默却并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脸向她压来,沉声又问道:“嗯?在找什么?”
“我,”她一时太紧张音调没来得及伪装,后知后觉咳嗽一声,再开口时又粗声粗气起来,“我什么也没找,王爷看错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见她还不承认,司默虎口扣住她的下巴,两指捏上她的脸颊,防止她再粗着嗓音说话,“没找什么?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哪里来的奸细?还不从实招来,非得我动刑逼供?”
一听到逼供,清绝赶忙掰开扣在她下巴上的大掌,“我不是奸细,我是这里的侍卫。”
“真的吗?”
“真的!”她腰杆挺得很直,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她真就是个侍卫。
“若是说谎,可是要受罚的,”很有深意的停顿之后,他接着说道:“再问一遍,你是这里的侍卫吗?”
“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木清绝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王爷腹黑笑了一下,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一般,这反应让她有种跌进他圈套的错觉。
她还没疑惑完,紧接着司默伸手就往她衣领里探,吓得清绝慌忙挡住他的手,声音也顾不上再装,嗔怪他,“王爷干什么!”这句话说完,她还又接了句,“王爷自重!”
“自重?”司默被她的‘自重’逗的轻笑出声,手上稍一用力就破了她阻挡的动作,将她两只手腕抓住举过她头顶,让她动弹不得,而后他的手又向她的衣领而去,嘴上也没闲着,说:
“我轻薄自家夫人,还自什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