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之后的第一件事,木清绝叫来伙计煮了刚抓的药,看着司默吃完,又替他修理了胡须,重新束了发,这才坐着他身边细细打量着他,她见司默还是一副要哭包的样子,便故作轻松的逗他,“殿下,你眼睛红肿,黑眼圈这么重,可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呀?”
“是啊,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他说的深情且郑重,“都怪我,才让你漂泊受难这么久。都怪我这么迟才找到你。”
木清绝愣住了,回神过来接着道,“我过的很好,也没有受什么为难,遇到的都是好人...”
接着被司默打断,“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奥这个啊,”她摸了摸脸,“这是假的,画上去的,好让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我不好惹,自我保护的伪装而已,我马上去卸。”
等到伤疤干干净净的卸完,她将脸靠近司默,指着她的脸颊道,“殿下你看,我的脸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受伤。”
司默用拥抱回应,他把她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以后我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为自我保护而费心思,我来保护你。”
木清绝拍着他的背,她总是能被他三言两语感动,正欲说话时,房门外响起一声询问,“少爷?”听那声音,是许久未见的许攸。
清绝起身打开门,向愣住的许攸打招呼,“许副尉,好久不见啊。”
一看清来人是谁时,许攸整个眼神都直了,呆愣了半天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出声回应,话里的惊喜压也压不住,“夫人,夫人竟然找到了!”
于是清绝向二人大致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却避开了根源,她说到风栖寨和下山的缘由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向风傲沧薇解释,他们此时肯定一头雾水,便对司默说道,“殿下,那些收留我的人到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能还在担心呢,我得向他们解释清楚,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起身,却被司默拉住,“太晚了,明日再解释也无妨。”他们住的同一家客栈,房间也只是一上一下的楼层间隔,并没有什么晚不晚之说,可隔了一月才千辛万苦的再找到,司默恨不能将清绝拴在身上,一分一秒的分离于他而言都是危险,他不想再见不到她。
“可是...”可是风傲就在楼下的客房里啊,清绝想说的话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司默先她一步说道,“我接连三四日未合眼睡觉了,一想到你在受难我就了无睡意,如今你回来了,我的困意也来了,今夜先休息,等明日再解释。”
木清绝看着他能滴出墨来的黑眼圈,最终同意了明日再解释的提议。
熄了灯躺在床上的二人无比清醒,面对着面,隔着黑夜无声端详着对方。
她掉进汹涌的洪水里一月有余,就算是再怎么坚持的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压迫下也会死了寻人的心吧?可面前这个人,却是翻山越岭昼夜无歇的寻找着她,顺着河流直追到偏僻小城,瘦了一大圈,忍着自身的毒症,彻夜无眠的找着她,不罢休的找着她,又一次搭救了她。
木清绝越想越心动,她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脸上抚摸着他,却听得他一句:“我可以抱着你吗?”
就像那个梅雨夜,他接受了她的邀请,初次与她同塌而眠时,他也是这么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只不过与第一次抱着她睡相比,这次的拥抱十分用力,就像要把她揉进骨头里,而且久不撒手,竟就这样抱着睡去,偶尔她翻身都能惊醒他,然后被抱得更紧。
这就在早上出现了尴尬的问题,因为久未睡觉的缘故,直到木清绝睡醒睁眼司默还是睡得昏沉,在无意识中却依旧紧紧抱着她。
她的身体贴的他很近,虽然是和衣而睡,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男性早上的状态,顶着她的腿让她又羞又臊,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情况,虽然单纯睡觉的次数多了,可每次都是她后起,就算偶尔司默也赖床时,他在早上总是离得她远为她留出距离。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离她那么远,现在她知道这其中的用意了。
木清绝被紧抱着无法挣脱,在这种尴尬又难启齿的状况下,她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轻声叫道,“殿下?”。
见他仍未回应,又轻轻拍了拍他,“殿下?”
司默这才发出一个懒散的鼻音,而后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又将她搂得更紧了。
紧接着下一秒,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情况,唰地红了脸,将她放开快速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这才试探,“你醒了多久了?”
为了不让双方都不自在,木清绝知道他提问的意义,便很贴心的说道:“我刚醒,想叫殿下一起吃早饭。”
“我不饿,我再睡一会。”
清绝便独自下楼,正巧撞见了风傲,欲与他打招呼时风傲也看见了她,却无视她的招呼,反迅速换了个方向避开,似乎在躲着她,木清绝想要叫住风傲,却被赶来的司默打断,只好作罢。
可一连几日风傲都躲着不见她,竟让她没找到一点解释情况的机会,司默又杯弓蛇影,深怕她再次消失,去哪都要跟着,好不容易趁着他吃药午睡的时刻,木清绝将风傲直堵在房间里。
“你干嘛躲着我?”她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我没躲你。”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你想说什么?”
“我想向你解释事情。”
“用不着解释,你想去哪你想与谁一起都是你的事,跟我这个旁人说什么。”
“....”这个态度没法好好交流,木清绝有点搞不清,这是自营地之后他们第一次再争锋相对,她不想吵架,只好停了解释的心往外走时,风傲却说,“你就这么肯定,肯定那人是你的亲人?你的记忆不是消失了吗?你怎么能肯定?”
“我记起来了,我的记忆再有问题,那个人我也不会忘。”
“记起来的记忆也有偏差,或许,或许认错了也说不定,你好好想想,不,你不要想,你什么都不要想...”
“风傲!”当她发现他在用另一种方式歇斯底里时木清绝打断他,“我说记忆好了,你怎么回事?”
“我喜欢你,我不想你离开!”
这一声低吼让木清绝愣住了,她怀疑过他的意思,也在心里演示过应对办法,可等到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不知作何反应,瞪大的眼睛说不出任何拒绝或回应的话,却被第三人解了围。
不知何时出现听到了什么程度的司默,在她身后叫她,“小木,该走了。”
木清绝在二人之间眼神流转,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跟着司默出了风傲的房间。
她和司默前一晚就说好了,风栖寨和寨主都是收留她救她命的人,对她有大恩,所以她要亲自为二位寨主送一份贺礼,再当面答谢他们,今日按照计划她本来要和司默选一选贺礼的,结果上街之后,她却顾不得左挑右选。
她的脑子里依旧是浆糊,轻咬着嘴唇思考的样子被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司默全瞧了去,这令他不悦,他觉得她在动摇,明明她都是他的妻了,眼里该只有他才是,竟还为旁人的话动摇,像极了红杏出墙。
司默暗地里醋意横生,也毁了前一夜才答应她的事,见她为别人烦闷,便故意逼着她选择:“许攸已经准备好了回程的事项,最迟明日启程,我出来的匆忙,忘记拿压毒的药,近来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得尽快回去,所以小木,你跟我明日回都吧。”
“啊?”可她得跟寨主们说一声啊,“明天就走吗?”
“怎么?你不愿意?”他见她竟然在犹豫。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得跟寨主们告别,毕竟他们救了我,我这样一走了之,恐怕不太合规矩...”
“是不合规矩,还是想和刚才那人再有瓜葛?”他终是没忍住,直白的说了出来,“你和他穿了喜服,还拜了堂,你怎么能和别人做这种事?!”
“我那是救人不得已,”
“不得已?救一面之缘的生人,你可以大度到和别人成亲,真的是不得已?你现在的犹豫,这也是不得已?还有,明明被人救下了,你为什么不再回来,而是跟着那些山匪走南闯北?你是大炎的王妃,却和一个匪头子纠缠不清,这就是你说的不得已?”
连番出口的话让木清绝无法应答,她受着他的质疑,心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他怎么能这么说?若不是王爷府有人要杀她,她怎么会落到山匪里?若不是遇到的山匪是好人,她怎么能在此刻站在这里?为了活命她小心翼翼,他怎么还对她存有质疑?
“....随便你怎么想,”她最终一句都没有解释,转身走进了人群里。
冷战至此开始,木清绝买好了贺礼回了客栈将其交给沧薇,听闻队伍已购置好了所有的东西明日返寨,正好沧薇问她之后打算。
这全程司默虽然默默跟在她身旁,可她却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说了跟着回寨的话,二人私下也没了交流,是夜,清绝更是搬去和沧薇同住。
第二日出发时氛围也没有好转,且一连几日,日日如此,直到进了风栖寨。
入寨时夜已深,管事者分出来客房让新人住,司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所以总想找机会赔不是,一路上更是靠着险路献殷勤,却仍是没得到大的回应,如今在陌生的房间,他挽起左臂的袖子,那里靠近手腕三分之一的地方,扎着一根压制虫毒的银针。
这是太医应王爷要求的无奈之举,还曾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拔出来,可这次,他为了和好,亲自用上了苦肉计。
他和许攸串通好之后,在管事者进房时,悄悄将其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