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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没人要的小狗

白天抱着小狗走在马路上。他坚毅而略带悲伤的神情恰似西部牛仔,仿佛要与敌人决斗。当时的场景也非常配合,路边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所谓“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是一种写实的手法,因为当时天空乌云密布,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脚下都没有影子。

走了很久很久,大约是三百秒的超长时间,决斗的“敌人”还是没有出现。白天思考了一下,决定主动去找那位“敌人”。

上楼,按门铃。门开了一条缝,露出跟屁虫巴豆的小眼睛。

“哇,狗狗!”他惊喜地说。

“你是在叫我还是叫它?”白天很不高兴。

“当然是叫它,”巴豆指着小狗,“如果我叫你的话,就会叫‘小白’!”

“听着还是像狗的名字,”白天摸摸脑袋,竭力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巴豆同学,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你非常爱狗,对不对?”

“是啊,可能比你还爱得多一点!”

“所以我不该那么自私,”白天诚恳地说,“我不应该仗着自己姓白,就白白霸占这条小狗。现在我郑重宣布:这条小狗,送给你了!”

巴豆歪着脑袋瞧白天,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与此同时,小狗也歪着脑袋瞧着巴豆。

巴豆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揪自己的脸蛋!

“哎哟!”巴豆大叫,“好痛,看来不是做梦!这么说,是你在做梦?”

白天说:“那你揪我的脸蛋,看我疼不疼?”

巴豆揪白天的脸蛋,大叫:“不疼,你在做梦!”

“可是我疼!”白天后悔得叫出来,“说吧,你到底养不养这只狗?”

“我是祖国未来的主人,却不是家里的主人,”巴豆坦诚地说,“我得问问……老妈,能不能养只狗?”

巴豆老妈的声音很有特色,能让你想起哪吒大闹龙宫里面,某种头上长角、手拿叉子的雌性生物:“人都养不起,还养狗?”

巴豆不死心,又问:“老爸的意见呢?”

巴豆老爸的声音也很有特色,能让人联想到猫喜欢的一种活生生的食物:“我觉得……养狗也不错啊,培养孩子的爱心……家里的剩饭也能发挥剩余价值……”

“有狗没我,有我没狗!”巴老妈的声音响起,“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是要狗,还是要我?”

巴老爸蔫蔫地说:“这……狗可能不会跟我吵架……”

“好哇,竟然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巴老妈开始摔东西(摔的是抹布),“我要离家出走,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多带点钱,”巴老爸很体贴,“还有你最好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嫁了,别找个像我一样的,出去散步你都不好意思和我在一起……”

“我明白了!”巴老妈声震九霄,“你是故意养狗,想跟我离婚!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一辈子缠住你!”

巴老妈又开始摔东西,这回摔的是巴老爸。

巴豆赶紧把门关上,谦虚地对白天笑笑:“这种场面少儿不宜……”

“没事,”白天替巴豆宽心,“我老妈不让养狗,刚刚跟我老爸表演过相似的一幕。”

巴豆愣了一下,问:“这么说你不是良心发现,才把狗给我养的?”

“我的良心本来是发现了,”白天拍拍小狗,“可是被它给吃了……”

自己不要的,才拿来当人情送人!这事非常让人生气,可奇怪的是,巴豆居然笑了。

“我就说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是我熟悉的白天!”

“我们都不能养,你说怎么办?”

“送给别人呗,”巴豆很轻松地说,“咱们试试女生,花朵怎么样?”

“OK!”

两个人转身要走,房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个人,又砰地关上。

那个人扶着墙壁站起来,不敢把青肿的脸给白天和巴豆看,因为少儿不宜。

“你们说,是我演技不够好吗?”巴老爸嘀咕着,“为什么老婆一下就识破了我的诡计呢?”

白天依然抱着小狗,走在荒凉的大道上。这一回,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同伴:巴豆。经过一番生死决斗,他成功地把敌人转换成了朋友。他们的下一个“敌人”,是班上权力最大的同学,每天早上都穷凶极恶地催着同学们“交租”,即作业。如果同学们不交,她还会上报班级最高行政执行官——班主任司马老师,然后“酷刑”就下来了:“必须把作业写完!”

不过,这个“恶霸”居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花朵;而且,这个“恶霸”还是白天的同桌,这就让人有点于心不忍。

花朵和白天不住在一个小区,白天就打电话约她出来。

“我想通了,”白天还是那句话,沉痛无比,“我下定决心了!”

“你想做什么?”花朵在电话里问。

“我想跟你说三个字!”

“你最好还是别说!”

“不是‘我爱你’。”

“叫你别说你还是说出来了!”

“这也算?请注意前面加了‘不是’两个字!”

“吓我一跳!”花朵的声音都颤颤的,“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咱们见面说,”白天回答,“你往我住的小区走,路上一定能碰面。”

放下电话,巴豆急不可耐地问:“你想说哪三个字?”

“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你急什么?”白天翻白眼,“那三个字嘛……我还没想好。”

两个人抱着小狗,朝小区大门走去。

“我想到了!”巴豆大声说,“三个字是‘给你狗’,怎么样?”

“没什么气势,”白天摇头,“我觉得‘你养狗’更好。”

“气势上不是差不多吗?”巴豆发表不同意见,“要有气势,还不如说:‘杀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

“但这跟狗没什么关系。”

“杀了狗一个,自有……瞧,花朵来了!”

班长花朵大人远远地出现在路的尽头。如果你是近视眼,用朦胧的眼光看去,她的身体就像茎秆,双臂就像枝叶,脑袋就像盛开的花朵了。所以“花朵”这个名字,还真是起得名副其实。

不过任何人这样看过去,都像一个花朵。

花朵来到了面前,可以分清五官了。

“说吧,”花朵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的时间有限,下面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白天没敢问是不是去厕所“办公”,而是拿出非常认真的态度说:“女孩子都是非常富有同情心的……”

花朵打断:“哎,这不是三个字,是拍马屁!”

巴豆说:“‘拍马屁’就是三个字!”

花朵瞪眼:“要你多嘴!”

“实际上,是关于它的事。”白天隆重推出关键人物——小狗,“这是一只被负心人抛弃的可怜小狗,我和巴豆家里反对,都不能养它……”

花朵开始摇头:“我是很喜欢小动物,每个孩子可能都喜欢。但我们都住在住宅楼里,狗有臭味,狗会咬东西,狗每到夏季还会掉毛!估计我的老爸老妈和你们的老爸老妈一样,也不会同意的!”

“你跟他们说清楚,你保证照顾好小狗,不让他们操一点心。”

“这是空话,”花朵说,“说是自己养,可谁家的小狗不是老爸老妈在照顾呢?我们自理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照顾好小狗?”

“那……”白天听了使劲挠头,“难道真没人肯收留这个小东西吗?”

“有的,”花朵说,“市里有个‘宠物俱乐部’,专门收留流浪狗……”

“不行!”白天马上喊出来,“我看过电视采访的,他们整天把狗关在笼子里,一天只喂一顿饭!”

花朵白了他一眼:“你懂不懂啊,成年狗就是一天吃一顿的!”

巴豆说:“别扯了小白,还是想想办法吧!”

白天瞧瞧小狗,再瞧瞧花朵,眼珠一转,笑容浮现:“有了!”

“什么?”花朵和巴豆同时问。

白天却只将嘴巴凑到巴豆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花朵不高兴地说:“男生还咬耳朵,没羞!”

巴豆根本没听见她的嘲笑,而是吃惊地盯着白天,眼光中送出三个大字:“能行吗?”

“没问题,”白天说的也是三个字,“现在,我要喊那重要的三个字了!”

花朵立即提高警惕,既兴奋又紧张。

白天对着苍天、对着大地,高声喊道:“一、二、三!”

果然是三个字,不过花朵不明白什么意思!

白天将小狗往地上一放,和巴豆哧溜一下,跑没影了!

小狗老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挥动四条小短腿去追,一边追一边还发出凄厉的喊声:“汪汪汪!”——也是三个字!

花朵的反应比小狗还慢,喊的字也是三个字:“死骗子!”

白天和巴豆拼命地逃跑,巴豆一边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一边歪着脑袋问:“这一招能行吗?”

“女孩子心软,不会扔下小狗不管的!”

“那可不一定哦,我老爸就说我老妈的心是‘恒久永流传’的钻石——硬得连花岗岩都能钻开!”

“放心,女孩子长大以后心才会那么硬的。”白天说,“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跑,只是骗骗花朵的。等会儿再摸回去,如果花朵真的提前变成钻石,我们再把小狗抱回来就是了。”

在路边歇了一会儿,两个人便回去了。

他们没看见小狗,只看见花朵的背影。花朵的两臂没有自然下垂,而是托于胸前,明显抱着什么东西。花朵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什么,好像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婴儿说话。

白天和巴豆猛地一击掌:“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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