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真悟的反应,弥弥其却撅起了嘴,显然不那么开心:“你说谁是妖女呢!”
她从地面下升起,土地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硬度,但真悟依旧不敢轻易从树上下来,弥弥其见他这副胆小的模样,不禁爽朗地笑出了声:“小道士,放心下来吧,我不会害你的。”
真悟半信半疑:“我怎么信得过你一个妖女,指不定你想绑了我,好威胁我师父!”
“你!”弥弥尔气得直跺脚:“你说得倒是个好法子,我不妨试试,也许丘处机也就答应我了!”
弥弥尔食指画圈,方才那股熟悉的异感再度出现,树下那片土地竟然泛起了涟漪,真悟急忙从树上跃下,好在落脚处的地面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妖女,你到底想怎样?”
弥弥尔气鼓鼓地走到真悟跟前,她的身型娇小,抬着头,那双泛着星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真悟道:“我弥弥尔有名有姓,不许再喊我妖女!”
真悟从来没有和一名女子靠的这么近,她的眼神又是如此直接,心下躁得慌,赶忙将她推开:“咳咳,弥弥尔姑娘,这么晚了,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我想跟着你师父!”
这也太直接了吧,真悟尴尬回复:“这不可能。”
“为什么!”
“这……我师父可是修道之人,况且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你都不害臊吗!”
弥弥尔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便回过头来开朗地对真悟道:“既然丘处机不行,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这!”……这个臭丫头,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悟“噌”得一下,脸都红到脖子上,“当然也不可以啊!”
真悟近乎喊出这句话,自知失态,转身就跑!
独留弥弥尔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可过了半晌,却阴沉了脸:“既然你们不答应,休怪我不客气!”
真悟红着脸一路快跑回了营帐,正巧撞上刚从帐中走出的刘仲禄,刘仲禄摸着鼻子:“真悟道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真悟心虚地掩饰:“没事,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哈哈哈!”他自说自话地入了帐内,一阵夜风就吹来,刘仲禄当即打了个喷嚏,感叹道:“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啊!”
真悟稳定心绪走入帐中,道坚与奎安二人正整理床铺准备让师父歇下,见真悟空手而归,道坚很是奇怪:“不是去打水了,水呢?”
真悟这才想起,经过方才弥弥尔一胡闹,竟把打水的事儿给彻底忘了,只好辩解道:“不小心把器皿打翻了,回来重新取个。”
“算了,师父要歇下了,直接睡吧。”
“嗯,好。”
连日来的餐风露宿,好不容易得了一处能够避风的住所,可到了夜里,真悟这一觉却睡得昏昏沉沉,梦中仿佛徜徉在一片海洋之中,放松了身体随着波浪浮浮沉沉,直到天亮时分,一群士兵突然闯入他们营帐之中。
首当其冲的就是莫日根,只见他一声令下:“都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突如其来的搜查令他们措手不及,真悟睁开厚重的眼皮,第一个从床上跳起身,拦下正要打开箱柜的那名士兵:“你们做什么,还不快快住手!”
道坚与奎安随即在吵闹声中反应过来,拦下了其余的士兵,道坚走到带头人面前不客气道:“我师父可是你们大汗请来的贵客,你算什么身份,竟敢在这里放肆!”
“道坚,不可无理。”正在打坐的丘处机这会儿睁开了眼睛。
莫日根嘴角抽笑:“有人举报你丘神仙私藏污邪之物,想迫害大汗,我奉大王之命前来搜查罪证,我劝你们还是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罪!
“污邪之物?真是可笑,我全真教乃天下第一正派,污邪术法怎入得了师父的眼!”
丘处机将他三名徒儿拦下:“清者自清,既然将军也是奉命行事,请便吧。”
见丘处机松了口,莫日根更是不客气,大声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搜!”
周围翻箱倒柜之声响起,见师父不做声,奎安硬是忍住了想冲上前打人的冲动,可偏偏就是人善被人欺,丘处机确实问心无愧,但举报者有心啊!
“将军,在这里!”一名小兵从丘处机床榻之下翻出一个圆球状的囊袋,赶紧送来莫日根面前。
莫日根接过囊袋,真悟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那囊袋上绣刻着各种奇怪的符文,打开囊袋之后出现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莫日根顿时变了脸:“丘处机,你还想狡辩什么,来人,把他们全部带走!”
“是!”
“放开我!”真悟与奎安纷纷挣开前来绑他们的士兵,“莫日根,这不过是一个囊袋,更何况不是我们的东西,想我诬陷我师父,好歹用点脑子吧!”
“我手下在此搜查你们可都是看着的,有没有诬陷,你们心里最清楚,这东西上满刻的都是大王最痛恨的萨满符文,更何况,这可是我们大汗的生辰八字,神仙可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
丘处机依旧镇定自若:“我说过,清者自清,我们到大王面前说话便是。”他挣开缚着他双手的两人,径直走向帐外。
“神仙!”刘仲禄几人这时闻讯赶来,但为时已晚,丘处机向他使了一个眼神,便在莫日根的带领之下,走向斡赤斤的主营帐去。
待他们都到达之时,斡赤斤已然恭候大驾,可在见到立于斡赤斤身前的那道纤细的背影之后,真悟不禁揉了揉眉头,只怕弥弥其此刻出现在这里,没那么单纯。
丘处机不卑不亢,带着弟子们上前行礼道:“见过大王。”
莫日根将搜到的“罪证”送上前:“大王,就是这个。”
斡赤斤沉着脸色:“神仙,今日有人举报你私下使用污邪术,于我大哥不利,而后莫日根又在你屋中找到了这个,你作何解释?”
丘处机:“大王,贫道乃全真教掌教,对萨满巫术一窍不通,此事显然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哦?这么说,是你冤枉丘道长了,弥弥其,你可有何要说的?”
举报者竟然是弥弥其!在此处见到她的时候,真悟就应该猜想到了,但他心底却抗拒这个想法,毕竟昨日还求着想追随师父的人,怎能说变脸就变脸呢?
然而真悟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弥弥其换上一张委屈巴巴的表情,向斡赤斤哭诉道:“回大王,自我昨日被丘道长拒绝后,心神烦扰,便偷偷去了道长的营帐,本想向道长求情收下我,却没想到……”
她别过脸去,装着样子又抽泣了两声,微微泛红的眼角更是惹人怜惜:“我一向听闻丘神仙是位德高望重,法力高强的圣贤者,便生出了敬仰之情。私自前往营帐是我莽撞,但万万没有想到,丘道长竟与萨满巫术有关,我在帐外几次听见他言语中对大汗不敬,回去后几番思考,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上报大王,还望大王明鉴!”
弥弥其声情并茂的演说在斡赤斤面前果然奏效,偏偏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萨满巫邪之术!一同前来的刘仲禄眼见形势不妙,赶忙上前解释道:“大王,以我对丘神仙的了解,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大王慎重,毕竟是大汗……”
刘仲禄话说到一半,就被莫日根硬生生打断了:“刘使者,我们知道丘道长是大汗的贵客,但他若是对大汗有任何不敬,那就另当别论了吧。”
奎安一时没忍住脾气,冲上前道:“不管你斡赤斤信或不信,我师父才不会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到时候水落石出,可不要怪我们在大汗面前参你们!”
道坚急忙将奎安拉住护在身后:“大王,此事光凭弥弥其姑娘一人说辞,况且她被拒在先,只怕不够令人信服。且我等全真教人确实不通萨满巫术之事,还望大王还我师父一个清白。”
斡赤斤捏了捏他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线,终于又露出一丝邪笑:“丘道长清白不清白我不知道,但我一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刘仲禄急忙上前:“大王,不可啊!”
“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只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们师父是无辜的,我便放了他,不过这三天,就要委屈丘真人,好好待在帐中,由人监守着。”
丘处机沉下脸,他一向觉着自己清者自清,不想为这种烦扰之事多做辩解,却没想到这会儿遇到了这样的困境,但现下除了答应斡赤斤的提议,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领会到师父的眼神,真悟首先站出来回复道:“好,三天就三天,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师父是清白的!”
斡赤斤满意地点了点头:“来人,把丘道长带下去,好好伺候。”
道坚与奎安虽十分不满,但此刻也只能任由侍卫将师父带走,待斡赤斤带着弥弥其离座之后,莫日根得意洋洋地走到他们身前:“三日,我看就算三年,你们也别想救出丘处机,害我大汗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真悟几人都不愿理会他,他说完径自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