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州?那是什么地方,你为何紧张如此?”真悟仍在嚼着馒头,对他们的对话不以为意。
见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模样,查干巴拉解释道:“比起‘和州’这个名字来,他倒是有一个更有名的称号叫做‘火州’,也就是传说中的火焰山!”
提到“火焰山”,众人便很快理解了查干巴拉的担忧,只是这座山他们也只曾在野史杂记中看到过一些简略的记载,只知道这是一片燃烧着火焰的不毛之地。
道坚向其请教道:“我听闻火焰山上燃着大片不灭的三昧真火,就连那飞鸟都难以横渡,这是真的吗?”
查干巴拉:“虽然没有三昧真火这么夸张,但那地方确实燃着大火,常年高温不下,寸草不生。”
听他这么一说,奎安不免有些紧张:“燃着大火,那我们可怎么过去?”
查干巴拉看着地图又思考了一阵,丘处机平静建议道:“既然是条不通的道,绕点路也无妨,这主意你自己拿捏便是,我们都信你。”他们一路行走以来全靠查干巴拉的规划,大家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得到丘处机这样大方的谅解,查干巴拉还是有所感动的,他随即将图纸摊开,指着地图上那处标记为赤红色的土地说道:“想直接横穿和州自然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只能沿着山脚绕过去,比起直行,也就多出两三日的行程,大抵无碍。”
他又抬起头来,指着月夜下被照亮的雪山峰,继续道:“不要看火焰山焦灼干旱就会缺水,天山上凝固的冰霜就是这里最佳的储水,所以此趟行程我们不用再为水源而担忧。”
听查干巴拉这样分析过来,大伙儿也就放心了许多,刘仲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道:“就靠你多费点心思了。”
即便是得到了肯定和夸奖,查干巴拉也没有因此显露出半分得意,反倒害羞道:“大人说这话做什么,这都是我的本分。”
说笑之间,时间过得飞快,这一晚他们躺在草地上,夜里的空气虽然带着湿漉的寒气,但身下柔软的草坪却造就了一方甜美的温柔梦乡。
在一觉美梦之后,每个人都清爽地踏上了第二日的行程,然而就如查干巴拉所预想的那样,在他们结束车师古道后的行程之后,不过两个日头不到的时间里,便很快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炽热的气氛,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同火焰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在离开车师古道之后的地形是一片相较平坦的原地,如此一来,他们便将之前拆卸下来的马车又重新组装了回去,有马车上路,进程也相对加快了许多。
可相对的,他们所即将面临的高温气候也加速到来,真悟天生是个怕热的主儿,这才将将临近和州,额间已开始泛起细密的汗珠,这种感受他们在行走沙地之时早已领会过,身上虽是黏腻烦躁,但在遇到下一处河流之前,他们也只能忍耐继续前行。
“查干巴拉,这种天气我们还得忍受多久呀?”奎安有些不耐烦地擦了擦脖颈处的汗水,不太通风的马车车厢中,此刻无疑是一尊难以忍受的烤箱,就连丘处机也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温度,他亲自坐在车头驾着马。
查干巴拉望向不远处一片火红的山海,回头道:“马上就要到和州了,大家都坚持一下,我们尽量加快脚程,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不用他说,大家心中也都是这么计划,这样的高温硬着头皮暂且还能忍个几天,若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下,中暑还算是小事,就只怕心情会一直焦躁不宁,没了丁点耐性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意外和错乱。
到了这天夜里,他们已经完全抵达了火焰山的山脚边下,但这片土地上的真实面貌却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象到的模样!山的那面明明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干裂的土地下不时冒出火焰燃烧时所发出的红光与热气,可在山脚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绿荫丛生,在月色下放眼望去,竟瞧不到这片绿荫的尽头!
他们一面感叹着,一面向着那片不可思议的绿荫走去,直到近处才终于看清,这竟然是一片巨大的葡萄田!绿色的藤蔓攀附在人工搭起的支架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如同珍宝一般悬挂藏于其中,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奎安没忍住上前随手摘了一串葡萄下来,正欲抛入口中,却不料身后忽有一支箭向他飞来,在他身旁的巴图眼疾手快,急忙掏出弯刀将箭挡了下来,奎安也随即反应过来,向身后暗中射箭的人怒吼道:“是谁在那里暗箭伤人,还不快出来!”
“暗箭伤人?你这毛贼倒是嚣张得很!”一名服装奇特,头戴白皮帽的男子从葡萄田中走出,他手中依旧张着弓,对奎安几人谨慎防备。
查干巴拉很快意识到奎安的行为造成了双方的误解,他急忙上前解释道:“这位小哥误会了,我们只是途径此地,看到这片葡萄园感到十分新奇,并没有想要偷盗的打算,他们无意摘下的葡萄,我们会以银两买下,还望小哥谅解。”
奎安意识到是自己不当的行为引起了双方的误解,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主动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将手中提拎着的一串葡萄递出,憋着嘴说道:“抱歉,我不知道这葡萄园是有主的,还给你。”
见他们认错的态度友好,小哥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却依旧提防着对方不敢走近,向他们喊话道:“既然是路过的,看在你们不知情的份上,这串葡萄便算是我送你们的了,快离开这里吧!”
既然小哥并不欢迎他们,大家也就只好礼貌性地向他行了个礼,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园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多里库,多里库!你在哪里!……”
听到女子呼唤的声音,手握弓箭的多里库急忙回过头对着葡萄园中回道:“热依汗,我在这里!你别过来,我过去找你!”
他回头瞥了一眼丘处机一行人,看得出来他并不像让这位女子同他们这些可疑人打照面,只是刚回头准备走入园间,却发现热依汗已经从葡萄园中窜了出来,她热情地拥向多里库的怀抱中,这位姿容靓丽的女子正是多里库的新婚妻子。
热依汗:“多里库,你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开,葡萄园里这么黑,吓死我了!”
“小傻瓜,你在原地等我不就好了,追来做什么。”多里库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怀中人,以示安抚,热依汗却突然起开身来,这才瞧见正有外人围观他二人,急忙害羞地别过脸去。
多里库也很快发觉了这个尴尬的处境,假装不在意地轻咳了两声,对热依汗解释道:“这几人路经此地,误摘了葡萄,引了误会,这会儿正准备离开。”
为化解尴尬,刘仲禄笑着赔礼道:“是我们打扰二位了,这就马上离去。”
他们正准备起身离开,躲在多里库怀中,害羞地不敢见人的热依汗却忽然喊住了他们:“等等!”
多里库奇怪地看着她,却见热依汗微笑着热情地迎上前招呼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再继续行路恐有不便,各位若是不嫌弃,不如来我们家中歇息一晚吧?”
“这……”
众人大概都没想到热依汗竟会主动提议为他们提供歇息的住所,就连多里库也吓了一跳,他上前欲出言阻拦,热依汗却因为众人犹豫的态度似有些伤心:“莫非各位是嫌弃我们的住所太小,所以不愿来吗?”
刘仲禄急忙摆手道:“怎么会,只是我们人多,恐有不便,夫人不必为我们劳神费心。”
“既然不嫌弃,那你们也就不要推辞了,难得会有外人来此,多里库,还不快给各位带路!”见热依汗这般盛情难却,大家也不好再开口推辞,而多里库也同样拿她没法,向各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跟我来吧。”
男主人都发话了,丘处机也便点头道:“那就劳烦两位,叨扰了。”
他们安静地跟在多里库身后走着,在穿过了大片的葡萄园之后,终于望见了几处燃着火光星点的人家,没过多久之后,便抵达了多里库与热依汗的住所,这是一处生土所筑的房屋,真悟抬起头在火光中看到他们屋前有一张爬梯。
大家下了马,热依汗从屋中取出一盆新鲜的葡萄,一面正准备爬梯上屋顶,一面热情招呼道:“屋顶上凉快,都上来坐会儿吧!”
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招待客人去房顶上的人家,虽然心有疑虑,但他们还是很客气地爬上了屋顶,这才瞧见屋顶处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木床。热依汗将手中的葡萄摆在木床中间的一张小桌上,招呼他们过来坐,而多里库随后也扛着几张可拼凑的木板和铺垫的被褥爬了上来,准备为他们搭建今晚的睡处。
他们一路西行以来,鲜少借住在他人家中,今日得如此盛情招待,反倒有些害羞了起来,巴图与查干巴拉除了连连道谢,便是尴尬地不知所措,倒是丘处机他四人时常受到当地百姓的馈赠与招待,应对起来倒是比较自然。道坚拉上巴图去给多里库帮忙,其他人则围坐在现有的木床上陪热依汗聊起了家常。
热依娜将大盘的葡萄推到他们面前:“快尝尝,这是今天现摘的,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