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大早吩咐和旺去请了锦瑟过来,可和旺少顷回禀,却是失望而归。 一个人煮茶,却是百无聊赖。 喇布骑马踏雪而来,闻到茶香,毫不客气地连饮三杯方落下杯来,“本王约了达哈苏去行猎,容若要不要一起去,雪地里觅食的狐狸多着呢。” 容若吩咐和旺套了马,却在出府的时候瞥了安静的西厢院一眼。 白狐在晌午睡醒后钻进了院中雪地里,撒欢着和锦瑟躲藏,却在顷刻间跃入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锦瑟一路寻了来,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容若的院里,煮茶的婢女见是卢姑娘,问好后便笑着回禀,“公子早间的时候还吩咐人去请姑娘来,没请到,还埋怨奴婢煮的茶火候不够哩。” 锦瑟随了婢女进得屋来,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禁搓了搓手,就见婢女笑着端了手炉前来,“卢姑娘先暖一暖,公子也应该回来了。
” 锦瑟接了手炉,转头便看见书案上摆放着那枚莲花紫玉的砚台,不禁淡然一笑,上前看去,却看到几页手稿铺在面上,墨干后并不曾归置。 “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通用,宋词通用而少贵重,李后主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锦瑟一一看去,却不曾查觉到容若已掀帘进来。 容若进屋便解下了裘毛的披风,一趟行猎并无所获,踏进院落便听婢女回禀卢姑娘在屋内久候,顿时觉得心间的一片颓然之气随之而去,而屋内的暖香也让人心思明朗起来。 掀开暖帘,发现从早一直期待的人便出现在眼前,穿了藕灰与湖色交融颜色的素淡棉氅,袖间露出水粉色纱绣折枝兰花袍子的一角,鬓角压着一只金青石簪,低头的半个侧影,煞是轻灵温润。 容若不觉有些痴了,曾经这样的场景多少次出现在梦里,那些曾经共读诗书、磨墨执笔的片段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锦瑟感觉到身后异样的眼光,转过身来,便见容若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一阵燥热从耳根子窜起,匆匆地放下手稿,解释道,“听说公子晨间的时候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容若回过神来,有着尴尬,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紫玉砚台,却听锦瑟接着说道:“这些手稿只是无意中看到,进来时见墨干,却不曾归置。” “昨晚写的,胡乱涂鸦几笔而已。” “公子感赞李后主的词,这几句说到是说我心里头去了,”锦瑟拿起一页,笑言,“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可悲一生,可叹一世。” “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容若有着微微的一怔,锦瑟的身上,有着太多他不曾知道的东西,“他所向往的,仅此一壶酒、一叶舟、一竿轻丝、一弯钩而已,可他的一生,拥有了世人最觊觎的皇位和皇权,却终究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注解】“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通用,宋词通用而少贵重,李后主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语出《渌水亭杂识》,渌水亭取流水清澈、澹泊、涵远之意,以水为友、以水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