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为珍贵的,听南方士子们说,公子身在高门广厦,却常有山泽鱼鸟之思,想来也是这个道理。”锦瑟放下了手稿,“年前曾无意中见到公子一阙词写并蒂莲花,看到的时候便想到陶潜的那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区区拙作,让姑娘见笑了,只是见池子里的莲花,突发奇想罢了,不过一生若真能活得如此的洒脱,飘逸,也足矣,”容若笑了笑,“渌水亭东面正对莲花池,可惜寒冬腊月,连残荷枯枝也寻不见了。” “倘若三藩作乱一时无法平息,兄长也不会同意我回去,想想再过数月,兴许就能见到尖尖角了,”锦瑟转过身子,将几页手稿按顺序理好。 “倒是忘了请姑娘来的本意了,这一方砚台可有何来历,我却从不曾有过耳闻。
” “娘亲本是制玉世家之后,听娘亲讲这紫玉本是书册大的一块,极为难得,后根据其纹理雕刻了莲花型的这方砚台,还有一支发簪,零散的玉块做了一些环佩,娘亲去世后便交于我保管,只是我笔墨不佳,唯恐误了这紫玉莲花砚的一生,方替它寻了一位新的主人,此次叨扰也不知何时休,公子还是请收下吧,也叫我心安,”锦瑟解释道,眼前却浮现出娘亲在病榻前的托付。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先替姑娘好生保管,倘若姑娘日后遇见更适合它的人,再来取走也无妨,”锦瑟眼角一闪而过的哀伤让容若动容,只得试着转移话题,“我已吩咐人清理了道路,卢姑娘要不要去渌水亭看看,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点上炭炉。” 渌水亭飞扬的亭角上依旧覆盖着层层的雪,边檐上串串冰柱顺水滴下,晶莹剔透,拾级而上,莲花池在眼前豁然开朗,茫茫的湖面雪地上留着一串串飞鸟踏过的爪印。
“记得小时候的时候住在城东,府后也有一片池塘,冬天的时候常常想去冰面上行走,可娘亲却不许,说是冰面会突然裂开来,”锦瑟伸手拨弄着池塘边几株枯枝上的雪,看着雪簌簌地洒落下来。 “不会裂开,我早间行猎的时候,追一只火红的狐狸,还在冰面上骑马踏过,”容若解释道,话音落了却发现锦瑟出门的时候正披了件猩猩红的风雪斗篷,不觉得有些失言,遂闭了口不再言语。 而瞬间一个白影却以极快的速度从一旁的雪地里蹿出,直直地落在锦瑟的身上,定睛看去,却是那只白狐,将头埋进锦瑟的臂弯里,低鸣着。 “公子下次倘若遇见那只火红的狐狸,可否休要伤它性命,捕了回来和它作个伴,”锦瑟放下手炉,理了理白狐的毛,瞟向容若一眼,不禁笑道,“公子回了吧,天冷。” “也好,”容若应着,伸手放下亭间的暖帘。 “明日小雪,公子应允之事应该不会忘记吧?”锦瑟试探着问道,看着容若依旧淡然的神情。 “不会,不然我可品不到姑娘煮的茶了,”容若笑道,至亭下吩咐了婢女好生扶了卢姑娘回去。 “公子,你好久没有这样笑了,”和旺上前拍去了洒落在容若胳膊上的雪屑,就看见公子目不转眼地看着卢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如意门的尽头,方浅笑着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