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今年的雪胜过往年,放眼望去,千山暮雪,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阳光照耀在雪上,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生生地疼。 容若翻身下马,雪在脚下“吱吱”的响声,已经是第三片林子了,三日了,却寻不到绿梅的一丝踪迹,容若将马系于树干上,往林子深入走去。 踏雪寻梅么,古人曾有着如此的雅兴,也曾留下辉煌的诗篇,而自己呢,只为能实现她的愿望,如她所言,采几枝花,取几匙雪,煮一杯茶,而已。 北风呼啸而来,夹杂着树上的雪,簌簌地落在肩上,远空中有苍鹰偶尔掠翅飞过,远远的山峦,隐没在皑皑的白雪里。 隐隐地有熟悉的冷香顺风吹来,容若心下大喜,站一高处望去,果见前方的山谷中,几株梅树屹立在风雨中,踏雪奔去,却不料一脚踏空,整个人沿着山坡滚落进厚厚的一个雪坑里,所幸坑里是厚厚的积雪,所幸裹了厚厚的裘皮袍子,可雪帽却落了,积雪和着北风灌进脖子里,依旧寒冷。
容若从雪地里爬起来,便闻到空气里越来越重的花香,扒开几丛荆棘灌木,数株野梅树高大地屹立在眼前,遒曲的枝上,一朵朵绿梅冲雪绽放。 取下怀里的紫竹筒,容若小心的将花瓣上的雪扫落进去,再挑花蕾多的折了数枝,冒雪而归。 觉罗氏抱着手炉侯在门厅里,看见容若一身是雪的回来,心疼地上前拍落衣袍上的雪,抱怨道:“也不带个人,这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跟你阿玛交代!” “阿玛这几日正陪了皇上检阅八旗甲兵,暂且回不了府,”容若冲额娘笑笑。 “也是,晾鹰台那地方冰天雪地的,皇上还真是会挑地方和时候,”觉罗氏将手炉塞到容若的怀里,“暖一暖,我让人端了参汤来去去寒。” 容若叫来和旺,附耳低语几句,和旺便应着小跑着离去。 书房里燃着紫檀木香,轻烟袅袅,容若将留下的一支梅花插进一只青玉瓶里置于书案上,左右打量后,又插进一只羊脂白玉的细长颈削肩瓶里,方双手捧于书桌上,净手后铺开画纸,几笔下来,梅树刚劲遒曲的树杆便跃然纸上。
一株梅树不曾画完,风雨帘便被掀起,和旺捧着梅花和竹筒一脸沮丧地立于门前,而身后,曹寅掀帘而进。 “容若兄,”曹寅面露难色。 容若一看便知和旺的请求被曹寅拒绝了,无法回来交差,遂拉了曹公子同来。 “无妨,让你为难了,”容若心里有着一丝的失落,可依旧浅笑着搁下了画笔。 “上一次已是有惊无险,容若兄,凡事三思而行,更何况婉贵人入宫已数载,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又何必一颗心放不下,让彼此都为难?”曹寅看向桌上那副画,叹息着。 “我也曾想放下,可是却骗不了自己,子清,你还不懂,将来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你就会明白那是怎样切肤的痛,”容若苦笑道,再次润了笔,在空白处点了数朵或开或带蕾的梅。 和旺端了茶进来,返身退下的时候却被容若叫道,命取了烹茶炉和茶具进来。 “容若兄,宫里事情多,我不能耽搁太久的,”曹寅起身欲告辞。 “不急一时半刻,刚得了不一般的雪水,本想送进宫去,却不想婉贵人无此口福消受,子清,请你尝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