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颇为安静,宁悫太妃董鄂氏早已带着裕亲王福晋西鲁特氏去了慈宁宫,几个宫女上前来请了安,便偷偷打量着容若,转身便抿嘴微笑着。 “你们都给本王把嘴巴缝严实了,今天的事谁透出一丝口风来,看本王拔了她的牙,”福全叮嘱着,转身拉着容若去了东暖阁。 “笔墨我早就备齐了,容若,要不要本王替你磨墨,还是挑个俊俏点的丫头来给你磨墨?”福全将容若拉到书桌旁,一应的笔墨纸砚俱全,数把湖绸的扇子展开在一侧。 “罢了,我自己来着,在家时都是自己磨,和旺那厮一磨墨就说犯困,”容若牵强地笑笑,挽袖拿起墨石,眼前却依旧浮现着回廊里的场景。
她施了粉黛,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脂粉的香气如若雨后清晨的空气;她扫了斜斜的还烟眉,可那回眸的一瞬间,眼底却有着一团涂抹不开的忧郁,宫中的生活,她不开心吗?那个人人称赞的少年英主,却为何给不了她幸福? 福全卧于一旁品着茶,看着容若一圈一圈在划着墨石,心思却全然不在墨上,低叫了一声“容若,”却依旧不见到容若回过神来。 “纳兰成德!”福全提高了嗓门,“想什么呢,墨都磨干了。” “婉贵人,她”容若回过神来,却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哦,你是怕婉贵人把撞见你我的事说出去?”福全笑笑,“这后宫里就数婉贵人最纯良,也最淡泊了,什么事都不掺合,于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才不会背后嚼人舌根子,你放心好了。” 容若不再言语,只是点了墨,润了笔,提笔在扇面上落下数行字:“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庚郎未老,何事伤心早?素壁斜辉,竹影横窗扫。空房悄,乌啼欲晓,又下西楼了。
” 数把扇子写完后,福全已倚在软塌上睡着了,容若上前推醒福全,轻言道:“好了。” 福全一一看过,拍着容若的肩膀大声叫好,“这下耳根子清静了,容若,用印吧。” 容若探入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印章,却赫然发现那枚香囊不在了,一路在宫中穿廊走巷,却全然不知遗落在了哪里? 一一在扇面上落了印,朱红的颜色像一路走过来的宫墙,堵在胸口,似喘不过气来。 容若闭眼定了心神,脑海里却一一闪过那株丁香树怒放的丁香花,想起那枚香囊留下的清香及所有的回忆,那一日已失去了璎珞,而如今,却连最后一点念想也遗落了。 福全收了扇子,拉着容若出了门,“今儿她们都去了坤宁宫,难得清静,容若,带你去御花园逛逛,筵席不去也罢,规矩多得能把你烦得想撞墙。” 一墙之隔的交泰殿里传来嬉笑声,间或小皇子的吵嚷声,福全带着容若绕道玄琼宝殿,绛雪轩的檐角便出现在眼前。 【注解】宁悫太妃董鄂氏,为裕亲王福全生母,顺治宠妃董鄂氏的从妹,顺治十年生皇二子福全,康熙三十三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