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里的老人说,这里原有一个滴翠亭,亭下一滴翠湖,湖里有一尾上百年的金鲤,据说都已修练成道了,无数的嫔妃奉为神灵祭拜,却在某一日大雨的时候跃出湖面就不见了,”福全指着一侧的万春亭说道。 容若望去,目光过万春亭落在浮碧亭的红柱绿瓦上,那一日,婉兮穿着水粉纱绣折枝花卉的袍子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去,低低一叹。 “或许那金鲤已驾雨成仙吧,命里注定的结局,就算是过了百年,却依旧无法改变,即便你做再大的努力,亦是徒劳,”福全感叹道,自撩起衣袍步入亭内坐下。 容若不言语,只是看着亭外几株红玉海棠树,秋风染黄了叶,却也瘦弱了枝,不禁悲从心来,福全的声音自亭间传来,隐隐地带着一抹无奈。
帝王将相,成王败寇,堂堂裕亲王亦有自己无可奈何之处,更何况自己一凡人? 当日出宫回府时,已是日薄西山时分,进屋的瞬间便卷进一阵凉凉的寒意,明珠坐于花厅间品茶,见到容若,不禁问道,“裕亲王遣人说他找你有事相商,究竟何事,他竟然会找你商量?” “替福晋写几把扇子而已,儿让阿玛担忧了,”容若回禀,出宫依旧走了去时路,可亭间巷内花枝下,却寻觅不到香囊的一丝踪影,想来宽慰他人易,而落到自己身上,却是如何都无法释怀。 “去更衣歇息吧,裕亲王近些日子与皇上意见时常相左,容若,阿玛不得不提醒你,少接触为好,”明珠叹息着,看着容若转过花厅,不禁愁上眉头。
当年法璍大师的叮嘱如同昨日般响彻在耳畔,“不谋其前,不虑其后,不恋当今,”可自往年底调任兵部尚书,府里宾客往来无暇,朝堂上与索额图之流,更是暗地里水火不相容,偌大的纳兰府,上百条的性命,整个纳兰家族明日的辉煌与光大,怎能不谋其前,不虑其后,不恋当今? 时进腊月间,初雪已落,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湖面,放眼望去,冰晶雪地的一片,容若负手走出渌水亭,却见和旺带了曹寅笑嘻嘻地迎面而来。
“容若兄,过几日生辰,可有准备在哪儿请我们喝酒?”曹寅笑言,转身吩咐和旺,“你小子也不给曹爷端杯茶来,巴巴地来给你家公子当信使,茶都没一口喝。” 和旺利索地扎安后离去,容若请曹寅进亭,放下了暖帘,“什么信使?谁有如子大的面子,肯劳烦曹爷冒雪走一遭。” 曹寅扬着手中的小包袱,嬉笑道,“上次见见阳有一副李公麟绘的《二马图》,匆忙之间不曾细赏,可前一日前去,见阳却说早已送容若兄了,今日我可要夺人所爱了,这里面的东西和《二马图》,你可只能得一样。” “那要看你手里的是什么筹码了?”容若笑道,目光扫过那个灰色的小包袱。 曹寅卖着关子,“咸福宫的海蓝亲自送来的,说是送给和旺的,又说亲自转交纳兰公子更好,容若,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