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日的时候,逢赫舍里诞辰,玄烨赐宴百官,京师官员携带子嗣命妇入宫共贺皇后凤体安康。 容若紧随明珠身后,自西华门落轿下马,入眼处依旧是朱红的高墙,明黄的琉璃瓦,入冬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百官穿着朝服,顶戴上红色帽纬和七彩的顶珠,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整个宫廷,洋溢着欢庆的喜悦。容若刚进武英门,便被一小太监拉到武英殿的一侧,裕亲王福全的身影便闪了出来,佯装一脸正色道:“纳兰成德,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容若见是二阿哥,微微笑道:“给二阿哥请安,二阿哥吉详!”还不及扎安,已被福全拽到廊内,“你还当真了,快随我去承乾宫写几把扇子,福晋夸下了海口,现在她的一众小姐妹都吵着要,我都被烦得不敢进家门了。
” 容若生生住了脚,为难道,“二阿哥,这深宫之处岂是我一介草民能够去得?” “本王让你去,你就得去,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福全站定,白了容若一眼,拉起容若的胳膊便向西三所跑去,绕道宝华殿欲从坤宁门去承乾宫,却偏偏在宝华殿后的迂回长廊里见到了爱兰珠。 “臣妾给裕亲王请安,裕亲王吉祥!”爱兰珠带了海蓝青玉正要前往坤宁宫,不料刚进回廊,却一眼见到裕亲王及身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福全下意识地将容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略带尴尬地应道:“婉贵人好。” 擦肩而过,仿佛空气在瞬间凝滞,淡淡一抹熟悉的香隐隐地飘进鼻孔,爱兰珠紧走两步停了下来,她有着一阵的眩晕,伸手扶了海蓝的肩站定后,理了理耳畔后一枝金簪珠花的步摇,步摇坠下的东珠落在耳后,有着一抹的冰凉,而那一抹冰凉,却让她在瞬间清醒。
微微地一回头,她迎上他的目光,短短的一触,她甚至还来不及给他一个会意的笑容,就见他已被裕亲王拉了踉跄着离去。 仅仅一眼,一眼便足够了,他晒黑了,仿佛也长高了,可他的眼神,却依旧那么坚定与执着,一闪而过的惊喜后,便满含关怀。 爱兰珠低叹着转过头来,目光却触到廊道上一枚小小的香囊,静静地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爱兰珠感觉到心跳在加快,返身拾起,顿觉得心酸。 那是她送给他的,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信物,他替她摘了丁香花,她替他缝在了香囊里,一针一线,满含当时所有的感情,可如今,它旧了,褪色了,璎珞早已散落了,甚至于淡淡丁香的香气也消失不复存在了。可是,他依旧随身带着。 爱兰珠将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香囊上的体温透过丝锻的经纬,一寸一寸地温暖在她手心里。 “主子,时辰不早了,误了时辰,她们又要挑理了,”青玉上前来,瞥了眼空空荡荡的回廊尽头。 爱兰珠深呼吸了一口,仿佛空气里依旧隐隐有着他的气息,回廊尽头,几株山茶火红的颜色正在风中落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