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世,许樾对人情世故冷漠了许多。世上众人的苦难,多半都是来自于自找的。若是换作原先的自己,或许还会感到些许同情和怜悯,这一世自己更多的时候都是冷眼旁观罢了。
这是这次,她站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觉得那公子欺人太盛,不知不觉竟攥紧了粉拳。身旁的三月此刻也是面色涨的微微发红,眼神也有了隐隐的火光,若是大小姐此时一声令下,自己便箭步冲上前去就下那羸弱的无助少年。
而那少年像是注意到了许樾一行人,眼神轻轻掠过许樾,眼中扬起微微一丝倨傲的神色,直起身来,正了正衣襟,轻蔑地看着对方道:“张御史一生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据说他在任上时,冬夏不过两身衣服,每顿不过三个菜,如今进了京城为官,自己的儿子夜夜笙歌不说,还强抢良家,真是老脸蒙羞了。”
许樾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她原以为这少年不过是平头百姓受人侮辱。虽然眼中略带傲气,年少轻狂自尊心受不得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听这少年娓娓道来的口气,却不想只是寻常人那么简单。忽然,她掠过少年的腰间,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物件,让她不由得思索起来。
“小兔崽子,你瞎说什么?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那公子脸色有些隐隐发白,声音确实越发响,虽然响,但是能听出轻微的颤抖。
“张厅公子前几日看中了谁,对人家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难道我要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不成吗?”那少年的声音越发轻佻狂傲,竟然有咄咄逼人之势。
许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这个玉面少年身上,自己居然看到了隐隐绰绰的上位者之势。上一世的年纪加上现在,许樾也活了30多年了,她见惯了皇宫中那种位于权力顶峰的上位者的气势,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她确定,这个少年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再看他腰间的那一物,许樾陷入了思索当中。
可是为等许樾来得及好好思索,那张公子便涨红脸,面色已是怒极,跳起来大吼道:“畜生玩意儿,居然还敢威胁老子,来人。”
身边的一干众小厮连忙围了上来——“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
许樾还没反应过来,一帮人就围了上去。许樾回过神来,连忙喝到:“三月!”
三月早已在一旁等着主子发话,此刻一听到许樾的话语,顿时上前三步,轻转手腕,嗖嗖嗖射出数十枚暗器,那暗器也不锋利,只是自己寻常练手用的未开刃的青头小短镖,主子只叫自己救人,若是伤了性命,搞不好会带来麻烦。
三月本就擅长暗器,这也是宗政彦熙特意调了她来许樾身边的原因,一来三月是女子,行事方便许多,二来三月精通毒理和暗器,都是些暗中的法子,不适合正面冲突,但是在必要的时刻暗中出手,是最为合适的。
此刻那十余人的家丁已经全数应声倒下,捂着自己的痛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面面相觑,又哀嚎不已,滚做了一团。那少年被围在中间,也是涨红了一张白嫩的脸,想努力推开压着自己的几个大汉,却也因为过于羸弱,束手无策。
那蛮横的富家公子更是气的鼻子都歪了,跳了起来指地破口大骂——哪家的狗东西,是不要狗命了吗?竟然敢伤我的人,信不信老子……
许樾在一旁,竟是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生笑了出来。
她一笑,众人才把目光转移到这个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女子身上。只见许樾眉如远山,薄薄的樱桃唇上点着一层绛色,眉清目秀的脸蛋配上蜜合的织锦纱裙,显得格外的灵动。
许樾笑这个张御史的儿子骂人便罢了,说来说去便只有那一句狗东西,想来御史大人乃是撰写奏折,批阅公文,最是讲究措辞内涵的,儿子竟然连怎么好好骂人都不会。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笑?我让你笑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事你也管,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弄死你! ”那张厅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开启了无赖霸王的模式,鼻口朝天地盯着许樾。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轻蔑和不屑。
“我?”许樾指着自己有些好笑,我朝自从立国,自从太祖皇上以来,一直重武轻文,武将的地位在朝中地位远远高过文官。御史虽然地位不低,却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二品文官,平日里治治礼仪,别人愿意听的时候,拱手作揖,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和武将的地位乃是天差地别。更何况舅舅苏成拓乃是朝中的虎威大将军,官居一品正职,职级等同于丞相,更是区区一个御史不能比拟的。
看着张厅轻蔑的眼神,一旁的三月实在是看不下去,厉声喝道:“我们家小姐乃是一品大将军许青山的嫡女,更是我朝虎威大将军苏成拓的亲外甥女,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许樾心中讪笑,许青山如今虽然被夺了兵权又罚了俸禄,但是宗政彦熙毕竟还顾念他和自己有这一层剪不断的父女关系,还是保留了他一品将军的职位。如今这个职位,虽然明眼人知道已经大不如前,但是拿来吓唬吓唬这种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厅一听许樾的来头,心中便马上冷静了下来。自己虽然胡闹,但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闹到现在,多半是因为没有触及到那些大人物,他们也就仍由自己小打小闹。若是真的招惹了,恐怕自己到家就要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张厅也不多做停留,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装腔作势了一番道:“我好男不跟女斗。今日便饶了你。”说完便带着一干人一溜烟没影了。全然没有刚刚一番盛气凌人的架势。